“我是她哥哥”

子澄爱猫，还爱吃鱼，皮肤白皙，眼睛是琥珀色的，清澈透亮，阳光一照跟猫似的能见底，我一度怀疑上辈子他就是个猫变得。

我把菜端上桌，子澄还在蹲着喂阿灰吃鱼。

“别喂它吃那么多，也不怕它撑着，忙了一下午你不饿嘛，还不过来吃饭？”

“来了来了。”

子澄的个子已经很高了，长大的他也越发英俊了起来，我就着吃饭的空隙，偷偷抬头看他的侧面，心中欢喜，忍不住的喜欢，于是我便吃吃的笑。

“小棠，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没什么。”

“阿灰的样子好像非洲难民呢。”

“哈哈，对嘞，我的阿灰。”

……

那时的我基本上不怎么读书，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也无所谓未来是什么样子，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

我一个人闷在那间霉烂的小屋子里，没有自己的天堂，却心甘情愿的禁锢在足够黯淡的地狱里。

期末成绩发下来了，我又是全班的倒数第一，我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一副无所谓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老师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渐渐的她不再管束我，只要不打扰到别人，怎样都行。身边人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放弃，而我早已麻木，毕竟整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谁又想和你社交呢。

自己都放弃自己了，谁又能拯救你呢？

晚上放学，我们班的恶霸张胖子和他的两个小弟在回家的路上找我麻烦 ，这孙子一向恃强凌弱，我虽不爽他很久，但毕竟不关我事，我也懒得招惹他，今天他居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我能忍，在他短暂的辱骂挑衅之后，我直接给他胖揍一顿，再狠狠甩他两个嘴巴。

反正我烂命一条不怕死，他们似乎被我恶狠狠近乎疯子似的目光吓怕了，我居然一打三还打赢了，当然我也受了不轻的伤，不过我能忍啊，反正我都是从小被打到大的，到现在还没被打死也真算是个奇迹。

孙胖子鼻青脸肿的回家，他爹知道了，心疼的不行，吆喝着要为他那窝囊儿子讨还公道。

第二天，孙胖子他爸便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责问了起来，仗着自己在教育局有人，经常给我们班主任难办，耀武扬威是常有的事儿 。

“李老师，你一定要替我们家孩子做主啊，这个红棠学习成绩不怎么滴，打人却很在行。李老师，你作她的班主任一定要严厉管教她才是。”

“会的会的，对不住啊，您看您别生气，喝点水，我下午就去见她家长，她爹娘教子无方，我让他们一家给您儿子道歉。”

“行了行了，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工作，就先走了，那就拜托李老师了，再见。”

“再见，再见，您慢走哈。”

孙胖子他爸刚刚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李老师狠狠地把手中的文件摔在了桌子上，吓得邻桌的教数学的张老师连忙安慰，“别生气别生气，都是孩子，就打个架，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你也别太当回事。”

“怎么能不当回事啊，老张，你又不是不知道，孙胖子他爸爸在教育局有关系，关系还挺铁的，听说还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万一那孙胖子他爸不依不饶真要找上事儿来，校领导还不得让我收拾东西走人？”

说罢，李老师用力的拍了拍桌子，桌上的东西跟着震了又震，足以可见李老师内心的焦急与怒火，“这个红棠啊红棠，净给我惹事，你看看，老张，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学习，天天就知道个打架斗殴，我找她去，一天天的也不嫌个丢人。”

李老师哐当一声，狠狠的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另外两个老师沉默了半响，体育老师慢慢挪到张老师旁边，小声嘀咕道，“老张，就那姑娘有啥可丢人的，我反倒是觉得被打趴下的那三个男生才丢人，被一个女孩儿揍成这样，甭管是个头还是人数，各方面都占着优势，这都没打过，真丢人呐，就这，没打过回家还告家长，搁我，我都没脸跟别人说。”

“哈哈确实啊，你别说，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反倒是他们恶人先告状，路上的监控视频大家都看了，明明是他们三个先堵人家姑娘找事儿的，没打过还有理了，真是的，这帮臭小子啊，都被家里人给惯坏了。”

“哎，对对对，就是就是……”体育老师连声附和。

放学后，老师气冲冲的跑到我住的小院子里找家长。

“红棠，你爸妈呢？”

“不在家。”

我开了门，李老师直接就进来，很有派头儿似的坐到了我们家的沙发上，八成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关于我的牢骚蓄势待发。

“上哪了？”

“上班。”

“行，那我就在这等着你爸妈回来，我一定要跟你家长说一说你在学校的表现情况。”

“随你便。”

“你！”

“砰—” 回答她的是我房门关上的声音。

老师便坐那儿很耐心的等，很晚了还是没有人踏进我的屋子，之后便等来了子澄，他很义务的当起了我的家长。

老师牢骚满腹，子澄一直点头哈腰的称是，我在房门后听的清楚，心里已觉五味杂陈，老师终于发泄完，便关门儿走了。

“红棠，还不出来？”

我打开房门，子澄便揪着我的耳朵拖出来，狠狠地把我摁在桌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粗鲁。

“为什么打架！”

我自以为傲的倔强和骨气也第一次被折服。

“他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丑，骂我没爸没妈，我告诉他我有，他还不信。他说撒谎！可是我真的有爸爸妈妈啊！他们爱不爱我是另外一回事啊！我有爸爸妈妈是事实，对不对，子澄？我还有阿灰呢！”我的声音越往后说，便越控制不住的愈发哽咽起来。

子澄愣住了，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我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哇地哭了出来。

我的天全部塌了，连一直疼我，对我好的子澄也这样坚决的伤害了我，我真的真的勇敢不起来了，他肯定也觉得我是一个麻烦的女生对吧。

子澄把我轻轻的从桌上拉起来，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固执的躲开了。

他转而紧紧的把我抱进怀里，我倔强的使劲推，他抱得很紧，推也推不开，我便索性不再挣扎，埋在他的肩窝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这个人很奇怪，被我爷爷暴打的时候，我把嘴唇咬破了，也一声不吭，更别提哭了。在班儿里打架，通常打的鼻青脸肿，腿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不见一块好皮肤，回家自己一个人上药的时候也不哭。

可就偏偏，偏偏在子澄安慰拥抱我的时候，我的眼泪泄洪似的，把这几年来的委屈辛酸一股脑的喷发出来。

我不想这样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想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我也是，可我忍不住，在我投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以后，他便将我内心武装的厚厚盔甲，轻而易举的卸下了。

子澄将我从怀里拉开，半蹲下来，用力的摁着我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坚定的看着我，他看我哭得厉害，声音也不由哽咽，“小棠，你还有我呢！我是你哥哥，我是你哥哥啊，记住，无论如何，以后都不要哭，好吗？你哭的我心里难受。”

我抬头停止哭声，还忍不住一抽一抽的，“子澄，你会保护我吗？”

“会的。”

他抬手抹掉了我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