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

起初康复训练的效果并不显著，宋嘉仍然感觉不到左半边身体的知觉。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看不到希望了，可是顾一野却始终不肯放弃，日复一日陪她训练。

她也有情绪不稳的时候，可大多数都是避开顾一野，自己一个人缓解，因为她害怕他会因此多想。

转眼六个月过去，她的情况渐渐好转，胳膊可以慢慢抬起，只是手上用不上力气，左腿也始终无法动弹。

战地医院又送进来一批新的伤员，宋嘉在童冰的搀扶下正在沿着病房行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高粱那张毫无血色尽显疲惫的面容。

宋嘉“高粱…”

望着她，高粱傻笑着抹了把脸。

处理好伤口的高粱坐在宋嘉的床边，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高粱“腿怎么伤的？”

宋嘉“地雷炸的。”

宋嘉靠在床头，笑容连一点弧度都没有变。

高粱的脸色变得严肃，盯了她很久。

高粱“多长时间了？”

宋嘉“半年。”

高粱“还能好吗？”

宋嘉“…不知道。”

他问她，她便答，也不含糊扭捏，只是高粱听到她说“不知道”后，眸光暗了下来。

也是，都半年了，也难怪会让是医生的她自己都没有把握了。

高粱“没事，我陪你做康复，一定能好。”

高粱出言鼓励，拍了拍宋嘉的肩膀。

一野“高粱。”

身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呼唤，高粱身体微僵，扭过身去。

两束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顾一野先是望了望宋嘉，再是望向高粱，不禁红了眼眶，扑过去和他相拥。

两个人坐在宋嘉的床前谈起高粱这些天生死一线时的事情，顾一野和宋嘉全程皱着眉头听完。

哪怕当事人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听者的心里却如针扎般疼痛。

一野“今天做康复训练了吗？”

顾一野硬生生憋住眼泪，转移了话题，望向宋嘉。

宋嘉“童冰陪我做过了。”

一野“感觉怎么样？”

尽管这么多次成效都不显著，可他每一次都期盼着她的回答。

只是让他失望了，她的沉默无不是在告诉他，没有效果。

顾一野眸中的光暗了暗，随后扬起嘴角。

一野“没事，慢慢来。”

宋嘉别过头不去看他，这段时间来，她不止一次的劝说顾一野不要在自己的身上浪费时间，可就是因为他心中所谓的亏欠，他不曾听从过她的劝说，而是愈发努力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越这样，反而越让她觉得，她如果再不好起来，就是辜负了顾一野所有期盼。

高粱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对，急忙出声打破。

高粱“一定会好的，咱不着急，我吹口琴给你们听。”

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宋嘉记得，当时在战场上，顾一野就是吹的这首曲子来鼓励大家。

哪怕已经过去了半年，她的耳边仍会响起枪林弹雨的声音，仍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仍会因为战友的离去而情绪崩溃。

其实顾一野和她一样。

她听说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拒绝见人的事情，可是在她的面前，顾一野却总是表现的很平常。

其实他们都在伪装，在彼此面前永远是可以营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