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

瘦小的男孩蜷缩在地上。叶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在地上流淌着，勾勒出几层忧愁。

少年再次爬了起来。他的所有皮肤都被撕裂，轻轻一动都是剧烈的疼痛。但这和灵魂的痛楚比起来压根不算些什么。

他终究还是活过来了，即便不知他想不想。心中的怨念和吸血鬼给他的血统，虽然带来了无尽耻辱，却也有了更多细密的时光——两条命。

但现在，他的实力又全部溜走了。这就好比本来肯定是自己的，绝对不可能溜走的。自己最信任的，关系到自己性命的东西死死攥在掌心中却又碎裂开来。并且，自己的内丹似乎在那一刻破碎了——再也重聚不起来，也就是说，无法再修炼了。

他不知道这是可喜还是可悲的事，但既然又来了，命运好像又只给了他一条选择——又重新来一次。

他第一次半靠着树木，跌跌撞撞的微微抽泣起来。

记忆中他几乎从来都没哭过。曾经他不记得妈妈也不记得爸爸，小时候夜里天那么冷，经常偷偷在暖暖和和的被子里流泪。曾经那些被欺负被欺辱的时光似乎又重新翻了出来，即便不想去看，但是使劲地压着压了半天却依旧死命地蹿了出来，直勾勾的在自己眼前溜达。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还是个孩子。

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这个词再次触动了他。

他的确还是个孩子，背负了太多自己不该背负的东西。仇恨太深太深，凄苦太重太重，使他压根记不起原来的自己，原来的自己怎样在草地上玩耍，还该怎样在阴影与阳光之间露出微笑。

生活太苦太苦，痛苦太多，那少之又少的欢乐反而变成了让人恐惧的地方。

假如不是这一切，自己会是怎样的人，又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曾经也朦朦胧胧地梦到过那漂亮的小时候的房子，曾经在草地上和仅有的几个伙伴玩耍，在故乡的柳树下荡秋千……然而，时间越来越远，人事物非，梦也只不过是梦，朦胧一片。他记得更多的是自己亲眼看见伙伴被狼人撕成碎片，肆意的鲜血践踏在漂亮的绿叶上，他记得更多的是自己没有力量的时候，缩成一团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怎么活下去，思考的是如何在睡觉的时候提防不被吸血鬼吸成肉干。

重新来一遍？一遍又一遍，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戏弄他———他也累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藏在自己腰间的短匕首，这把匕首并不尖锐，是自己童年时代收藏起来的东西，用来击杀吸血鬼狼人什么的，自然不够，连用来杀鸡都不太好使，更别提防护野兽什么的了。但是……自杀还是够的，虽然可能会很痛苦。

他将匕首小心翼翼地在静脉上比划了一下，凉丝丝的。死亡真的不太好受，一直一动也不能动，却依旧有感觉，上一次他就是晕了过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失去，却一动也不能动，太恐怖了……少年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