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画眉

惠贵人禁足后，莞贵人和安答应仍要在宫里生活下去。而无恩宠，就难以立足。

自从上次侍寝被送回宫后，安答应有些灰心，这么久以来都很少打扮，不在这上头用心，只是做些刺绣打发时间。

但莞贵人有心提携，便好意劝她:

甄嬛“陵容，你挑一件好看的衣裳，平日里无事，咱们出去走走，如今翠微湖的菡萏已开，满池的碧绿掩映着红粉，很是悦目。”

安陵容“姐姐说，是这夹竹桃粉的俏丽些，还是这清水蓝的，亦或是寇梢绿的这件？”

安答应让鸢羽拿出了夏天新做的衣裳，摊开来和莞贵人一同商量。

莞贵人摸了摸衣料子，又看看上头绣着的花样，说:

甄嬛“虽然你素来喜着粉色，但如今天气炎热，蓝的或绿的更清爽些。叫人一见，暑气顿消。”

安陵容“姐姐既这么说，我便选绿色的吧。”

安答应倒也喜欢这件衣裳，只是，这上头绣的是黄鹂万年枝花样，似乎有些小家子气。

甄嬛“妹妹不必介怀，黄鹂也好，声色婉转清脆，且多子多福。”

莞贵人掩嘴而笑，促狭道。

安答应难得没有恼了，说:

安陵容“我明白，答应的衣裳不能太出挑，否则便没了上下尊卑。只是，看华妃的衣裳，总有青鸾之类高贵雅致的神鸟，比这寻常黄鹂好上数倍。”

甄嬛“青鸾固然华美，但你我方才开头，焉知日后没有腰黄服紫的福气？”

莞贵人心气儿向来很高，不过素日里恭谨，无人发现。

安陵容“姐姐说的好似咱们要去做官似的，可咱们不幸身为女子，实在没法去争那什么衣冠。”

甄嬛“咱们的争斗与荣耀，并不逊于前朝。妹妹何须妄自菲薄，其实不过是图样罢了，若不喜欢黄鹂，咱们就争一争，兴许运气好，将来也能绣上青鸾，或是瑞应。”

安陵容“瑞应？”

安答应悚然一惊，瑞应是凤凰的别名。姐姐竟然有意于后位。她迟疑着开口:

安陵容“姐姐，咱们汉军旗，恐怕……”

甄嬛“你想什么呢，中宫德行贵重，无人敢不尊敬爱戴，我也不例外的。”

莞贵人一笑。却笑得没有暖意。

甄嬛“好啦，快梳妆吧，待会儿日头上来了便太热了。”

安陵容“好，我马上就去，姐姐且稍坐。”

说完，安答应就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

她挑好了米珠坠半宝石的耳坠子，并一支银簪。接着，用桃花香粉细细地敷在脸上，稍稍用少许胭脂，抿一点儿口脂，待要画眉时，莞贵人拿起了黛粉。

她用眉笔沾了少许黛粉，轻柔地按着陵容的眉形勾勒，极用心，极温情地凑近端详着陵容的眉眼。

陵容不好意思回望她，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出她画的是远山眉。

似乎过了很久，时间凝固成琥珀，她才画完。

甄嬛“快看看，你可喜欢？”

莞贵人笑吟吟地望着她，似乎很满意。

安陵容“喜欢。”

安陵容“不过姐姐，我们如此，可也算是举案齐眉了？”

一抹狡黠的笑略过安答应明媚的脸，如蜻蜓掠过湖面一般。

甄嬛“自然是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