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

天彻底黑了，月色如洗，从窗口透入，洒下一室光辉。

这时祠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的推开，海朝云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看着月光微微照在墨兰的身上，清冷如水，迷人又夺目，似乎让这幽暗肃穆的祠堂都显得柔和了起来。

她才嫁到盛家不过一年，加上墨兰又是那位林小娘的女儿，就更加不熟悉了。

以前只是觉得她虽然生的不错，但是气质流于表面，有些轻浮——论美貌涵养不如养在老太太身边的六妹妹盛明兰，论灵动不如五妹妹盛如兰。

但是此时再看，海朝云却觉得她身上那些浮躁竟然都没有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干净纯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一个人在短时间可以变化如此之大吗？

“二嫂嫂怎么来了？”墨兰盘腿坐在蒲团上，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微微抬头望着这个出身名门的海氏嫡女。

海朝云是世家嫡女，才貌都很出众，端庄得体，落落大方，身上还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最难得是心胸豁达，少有人能比，又嫁妆丰厚。虽然盛家势薄，但盛长柏才华横溢，称得上是个前途无量的君子。

海朝云被墨兰看得有些不自在，将手中的食盒放下，道:“四妹妹用些吃食吧，我听说你一天都未曾进过食，身体怕是撑不住。”

墨兰对海朝云道了声谢，没有半分矫情。

她现在是人，一顿不吃就饿得慌。

再加上今日这闹剧，又是哭闹又是跳湖，既劳心又劳力，此时身体早就在抗议了。

顶着海朝云明晃晃探究打量的眼神，墨兰没有丝毫不适，想看就看呗。

“二嫂嫂，还有什么事吗？”赶快走吧，让她安静一会儿，墨兰吃了两块糕点，轻笑道:“天色不早了，祠堂阴气重，二嫂嫂穿得这般单薄，万一着了凉，二哥哥怕是要怪我了。”

海朝云只是笑了笑，道:“多谢四妹妹关心，我来是想告诉四妹妹一声，吴大娘子明日会上门，倒是要先恭喜四妹妹得偿所愿了。”她的声音温柔并不带讽刺，只是说话时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墨兰的脸。

墨兰抿唇笑了笑，又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点心小口吃着，她的脸上既不激动也没有开心，只是淡淡的“哦！”一声。

海朝云一时摸不准她的态度，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四妹妹，你觉得梁家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看你也并不糊涂，为什么还要往里火坑里跳呢？还是那梁六郎就那么好？好到你不顾一切，家族、名声都不要了？”

墨兰心中微霁，她也不想嫁，但当时已在局中，所有人都在等着瓮中捉鳖，不如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有些时候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发生，结局自然也会不一样。

而梁晗心防浅，易攻破。

“那时马球会，六妹妹在场上好生耀眼，所有人都在看她，只有梁晗注意到我这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庶女，愿意听我吟诗作对，愿意听我……”墨兰随意扯了一个理由，总之是要众人觉得她单蠢，“而且……梁家是一团糟，但文家又好得到哪去，二嫂嫂可有听说过淑兰姐姐的事情，我要是嫁给文炎敬过的就是那种日子，一想到我就害怕，而且我既没有淑兰姐姐的嫁妆，也没有她的忍性……”

墨兰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惆怅又有些哀伤，缓缓轻叹:“爹爹看重文炎敬的才华，觉得他很有前途，我若嫁给他，有爹爹在，文家自然不敢怠慢我。我都明白，但我不像五妹妹，有大娘子保护，也没有六妹妹讨人喜欢，有祖母铺路，而我小娘就是有心也无力，爹爹疼我，但爹爹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插手不了内宅。”

“你只觉得文家是苦难，那梁家就是好地方，吴大娘子不喜你，光靠梁六郎就能护住你吗？”海朝云虽觉得墨兰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却不认同她的行为，而且梁家庶强嫡弱，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而且你知道吴大娘子为什么不看重门第，那梁六郎……”

“二嫂嫂，谢谢你！”墨兰微微笑着，原身不知道其中原由，她自然明白，“梁家有诸多不好，但也是伯爵府，家族底蕴在那里，好歹衣食无忧。”至少不会靠新妇的嫁妆过活，最怕是吃的用的都是你的，偏偏还要理直气壮的教训你，“吴大娘子或许不喜欢我，但也不会多为难，感情都是相处来的，我不怕刁难，就怕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说完墨兰并没有再看海朝云，而是侧过身重新拿起一块点心，眼睛却飞快撇了眼窗外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