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乔楚生，
今天是我来这个戏班子听戏的第92天，
台上那个唱青衣的男人叫路垚。
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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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民国21年 壬申年
在阳城的一个地下防空洞里，两个瘦小的孩子，在飞机的轰鸣，炮弹爆炸的巨响声，和隐约的哀嚎之中，紧紧的互相依偎着。
“楚生哥，你长大要做什么？”那个看起来更加瘦小，衣衫更加褴褛的孩子问到。
乔楚生疑惑：“小垚，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路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问，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问了。”
话语之间，两人附近好似有炸弹落下，整个防空洞被炸的摇晃了下，许多土灰落到了两人都头顶。
“咳咳” 路垚被灰呛得说不出话来。
乔楚生一边用手给他拍灰，一边坚定的说到：“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把那些可恶的侵略者们赶出华国的土地，把他们让这片土地流的血汗，全部都还给他们。”
男孩虽然才十几岁 可说起这话却掷地有声。
路垚看着乔楚生的眼睛，即使他们现在在狭窄漆黑的地下，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是有光的。
那是一种从心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和期盼，那光是炙热的，是充满希望的。
也是路垚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在这光芒下，他无处遁形，自惭形愧。
乔楚生看路垚楞楞出神，觉得是不是自己吹大话说过头了，路垚都吃惊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傻乎乎的笑了笑：“我的说了，小垚你呢？你长大想做什么？”
路垚回过神来，却无法启齿。
他回想起一年前，阳城来了第一个戏班子， 他阴差阳错被带进了后台，在后台他看着那些角儿们，勾脸，换上华丽的戏服。
他站着后台，看他们上场。
那天唱的是《女驸马》中的一出“为救李郎离家乡。”
路垚悄悄的把后台帘子掀起一个小缝隙，他在那看着台上的各行各旦唱念做打，听他们嘴里唱出婉转悠扬的戏文，沉浸在戏文所诉说的故事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直到台下掌声雷动，他才如梦初醒。
从那以后，路垚心中便升起了无比的渴望。
他也想拥有那样的风光，他也想要诉说那些凄美的故事。
所以，他想去学唱戏，他想长大成为一个名角。
寻常人家的孩子若是出现这样的想法，定是会被父母好一顿打。
只是路垚不一样，他父母双亡，完全是靠着村里面的接济活了下来，可现在这个时节，谁家的生活都不好过，他也不能把村里人的善意当做理所应当的。
可他年纪还小，去外面找活做根本没人要。
学戏或许是他唯一的出路，而且他很喜欢这条路。
可是他却无法把自己这些，心中的真实想法告诉乔楚生，因为戏子在所有人眼里，毕竟是下三流的最末等，即使是成了角，也无法改变地位。
戏子向来是被人看不起的。
他很害怕乔楚生也看不起他，更害怕乔楚生因此讨厌他，因为他从来只有这一个朋友。
“小垚？小垚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乔楚生看着路垚长久的沉默，有些担心。
路垚连忙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我没事，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长大要做什么？”
乔楚生好奇的问：“小垚，你想到了吗？”
路垚勉强的一笑：“我当然想到了。”
“什么？什么？”乔楚生好奇的追问道。
路垚看着小伙伴满脸好奇和期待的样子，那句“我想要学唱戏，想要成为名角。”在喉头几次轮回，可还是被咽了下去。
“楚生哥做什么小垚就做什么！”
“我长大要和你一样，保家卫国，帮你一起把侵略者都赶出去。”
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他真正的想法。
没想到小伙伴和自己的愿望一样，乔楚生高兴的咧开了嘴，果然是最好的朋友。
可他突然又皱起了眉。
“小垚，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求着爸爸把你也带上，和我们一起去保护祖国！”
“你们要去哪儿？”路垚吃惊的抓紧了乔楚生的手。
他从来不知道乔楚生要离开，也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
“斯……”乔楚生被猛的一下握紧：“小垚，你抓疼我了。”
路垚发现自己太过吃惊，没有控制好力气，弄疼了乔楚生，连忙把手松开。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爸爸说妈妈被侵略者，关在一个叫做天国的地方，短时间回不来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说爸爸决定去参军，我也要和爸爸一起去，父子齐心早日救出妈妈。”
乔楚生兴致勃勃的，他觉得自己要去拯救妈妈，一种成为英雄的骄傲感拯救感充实了他的脑子，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旁边失魂落魄的路垚。
过了好一会儿，路垚才重新开口说道：“你们还会回来吗？”
乔楚生诧异的回答：“当然要回来啦，阳城是我们的家，等我救回妈妈，就回来找你！！”
路垚点了点头，伸出手：“我们拉钩，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的！”
“嗯嗯嗯！”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垚小垚，过不了几年我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等我哟，你可不能有了其他朋友就不理我了！”
“不会的，我只要你一个朋友。”
“小垚小垚，要是你和我一起去就好了，不过爸爸说这一次很辛苦，你还是在家里等我好了！”
“嗯。”
“小垚小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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