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第一次见到她。
彼时我还未入鬼谷派,只是一介布衣。
劫匪拦下了她的马车,我出手相救。
她的美,的确让年少的我有片刻心动。
她向我道谢后,我便因有事在身匆匆告别了。
我们的初次相遇,并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第二次见面,来的倒并不算晚。
是在魏国都城,大梁。
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她挑开珠帘,半边月貌,已是绝色倾城。
“是你?”
她神色清冷,不经意的一瞥,注意到了我。
马车停下,此时她的脸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神情也温柔了许多。
“上次公子走的匆忙,还未向公子郑重的道谢,望您不要见怪。”
她外在清冷高贵,气质也宛如谪仙,但却是个极温柔的人。
“无妨。”
“还未请教公子名号。”
“在下,盖聂。”
“盖......聂?”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的声音似乎隐含着一丝激动。
“既如此,便请盖聂公子随我去楼上一叙吧。”
盖聂“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小楼听雨眠,滴滴霖霖思绪牵。
“那一次绑匪来劫,观盖聂公子,身手不凡。”
“您的师傅,也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吧。”
盖聂“姑娘谬赞了,盖某的武功,算不上什么。”
“辞让之心,礼之端也。但盖聂公子,过分谦逊了。不知您这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您的双亲又是何许人也。”
盖聂“在下,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并未有什么师门。”
“原来如此,您看上去很年轻呢。”
盖聂“在下......今年已有16。”
“十六?那确实还未到年龄。”
盖聂“嗯?”
“这个年龄,求学拜师其实,也不算早。盖聂公子少年英才,可有什么打算?”
盖聂“未曾,姑娘有话,还请直言。”
她闻言轻笑,在我眼里,好似春风拂面。
“鬼谷。”
“您有想过去鬼谷吗。”
盖聂“我么......”
“你有绝佳的武学天赋,不该就此埋没。”
“ 就像我杯中的雪顶银梭般。魏国宗室,虽无一爱此茶,但我在秦国的一个故人,却偏爱其,清雅。”
盖聂“来自秦国的故人?”
盖聂“又是宗室......敢问您是?”
“我名号莘华,并非魏国人。”
“若有机会,盖聂公子再同我见一面吧。”
我听取了她的建议,去了鬼谷———其实我也早已有拜师学艺之意,只是一直没有明目。
“每一代鬼谷弟子,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我......可以么?”
“你有绝佳的武学天赋,不该就此埋没。”
我最终成为了鬼谷先生首徒。
而我们,自此多年未见。
可惜我们并不是话本子里的主角,没有那么多的偶遇和羁绊。
直到我下山的第二天,我和她,终于再见。
她奄奄一息地倒在溪边,那是一处悬崖崖底。
我心下了然,欲带她回云梦。
我抱着她,但并不影响行动,她气若游丝,还想与我攀谈。
但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也是,当年她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而已,又何须记得我呢。
“名字么,华姝?你可喜欢。”
她生的还是那般好看,如画的眉眼,教我沦陷。
盖聂“......”
“我贵族出身,遭人追杀,沦落至此,你相信这个理由吗?”
盖聂“......请跟我走吧。”
不重要了,无论怎样,我都是可以护好她的。
“你?鬼谷不是在魏国么。”
盖聂“在下正欲去秦国。”
“秦国?我好像有一个故人,在秦国。”
盖聂“多年前,的确听姑娘提起过。”
“何谓多年?我们见过吗?”
原来,她早已不记得我了。但为什么一开始又表现的与我很熟稔呢。
我们都默契的不再言语,她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云梦,我来不及请示师傅,便带她去了我房中,为她清理伤口。
盖聂“当初在魏国,我们见过两面。”
我望着躺在床上的她,回答道。
盖聂“不过......不足挂齿,您忘了也好。”
“是吗,我现在倒是有点印象了。你叫......盖聂是吧。”
“那你背后那个人,又是谁?”
盖聂“嗯?”
是小庄。
卫庄“呵,师兄,你还真是艳福不浅。”
盖聂“小庄,你失礼了。”
“你叫卫庄吧。鬼谷纵横里的横。”
卫庄(挑眉)“你认识我。”
她微笑着摇头,“我只是认识鬼谷子而已。”
“盖聂先生,真是麻烦你了。”
她在这里待了七天,最终打算不告而别。
那天晚上,是我最后见到她。
那个秋千是她让我帮忙搭的,她说,这样,她就能感受到片刻的自由。
“盖聂先生,你能推我么?”她回头看我,不经意的笑靥好像带着神女归天前的兼爱与悲悯。
在她面前,我学不会拒绝。
我看着她荡得越来越高,月光镀在她的衣裙与发丝上,衬得她是那样的纯白与圣洁。我好似见到了神女临凡后的样子,超脱世俗,不染纤尘。
那晚过后,我从此再没见过她。
我到了秦国,秦国贵族中,钟爱雪顶银梭的却只有两个人。死去的长安君和秦王嬴政。
秦王嬴政的房间一直有一幅画像,我后来偶然见到过。那时我想,我已经知道她究竟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