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顾赛珍眼中是真诚的敬佩之色。

“是夫人言过其实，不是各位叔叔照料哪有蔓九的今日。”金蔓九对萧海山这个七姨太对眼，倒不是因为她赞许自己，而是她身上那股坚韧、不服输的性子。

顾赛珍也很喜欢金蔓九，或许是同为将门之女，其人更不似其他千金小姐骄横无理，矫揉造作，她家的书仪可是差得远。

“哈哈哈哈。”康敬雄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七夫人喝九姑娘皆是女中豪杰，都让康某人敬佩。”举杯。

“康司令。”顾赛珍含着笑回礼。

金蔓九颔首“康叔叔。”

顾赛珍很识趣，借故而去。

“九姑娘既然称我声叔叔，那我便倚老卖老唤你一声侄女。”康敬雄脸上堆着笑容。

金蔓九不动声色，倒要看看这只老狐狸意欲何为。

那方牌局已经开始。

“七夫人，那小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连滦河的康司令都要笑脸相迎。”说话的是郑伯奇的夫人。

麻将台上的其余三位也猜测起来。

“金督军的千金，金蔓九。”顾蔓珍双手洗着牌。

另一位可知道这位九姑娘，打开了话匣子“浴血玫瑰金蔓九，这位可是个狠角色，七岁那年就枪杀了金城的姨太太，后来跟着她父亲，手上人命不计其数，对付反对她们父女的人更是手段残忍。”

“人是长得漂亮，这样的女人那个男人敢娶。”郑夫人眼角看了眼金蔓九，撇撇嘴，想起了自家的女儿，温柔，长得又漂亮，念书又很厉害，那个男人不喜欢 。

顾赛珍笑了笑，并未言语。

“嘘。”方才嚼舌根的噤声“可不能让九姑娘听到。”

罢了，谁让人家的爹是北直的皇帝，不过“七夫人，怎么没有看到三少，我家奉棋前些日子从法国寄回家书，还提到了她的三哥。”提起女儿郑夫人脸上满是自豪“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看来好事将近。”试探。

其他的两位夫人不乐意了，讽刺道“听说三少的未婚期这次到北新就是为了和三少完婚的，怕是奉棋是一厢情愿。”出了一张牌，看着顾赛珍“七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喝上三少的喜酒。”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

另一位掩嘴偷笑。

“你…。”郑夫人气结，看着顾赛珍“七夫人，当年我们可是说好的，如今又凭空来了个丫头，你们可不能言而无信。”

那个林杭景她见过，小地方来的，父亲似乎是和南方有什么牵扯，是萧家作保才未累及家人，说得好听是来完婚，实则是来寻求庇护的，林父的罪落实，萧家八成是不会认这门亲事，哪有资格跟奉棋争这北新司令儿媳妇的位置。

顾赛珍含着笑“现在的年轻人啊，讲究婚姻自由，我们那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们眼里是封建，是在包办婚姻，这婚姻大事还是要看他们年轻人，我们这些老顽固还是打打牌，别操这个心了。”倒是两边都不得罪。

金蔓九眼角看向顾赛珍，同康敬雄周璇“康叔叔，家国大事我一个小女人怎会懂得，现在老头儿急着把我嫁出去，我自己的事儿都头疼得要命。”抚着头，做头疼状“老头把我送进军校就想着找个人管管我的野马性子，您实属多虑了。”

原来是想试探南方政府北伐之事。

“九姑娘谦虚了，这世上最知督军心思的非你莫属。”康敬雄自不会信着浴血玫瑰之言，

如今之势，何秃子对北直三地虎视眈眈，康敬雄也是野心勃勃暗下与之勾结，想着分一杯羹，之所以没有动作，是没有把握，更怕何秃子事后卸磨杀驴，萧海山为人正直，早些年老头儿是对他有些恩情，可就不知利益面前，会不会变节，所以眼下最好是稳住双方。

金蔓九微微一笑“是康叔叔抬举了。”

这时，萧海山从楼上走了下来。

“康兄，九姑娘。”萧海山首先向二人打招呼。

看到萧海山，康敬雄的笑瞬间凝固。

“萧叔叔。”金蔓九将酒杯放在一旁迎了上去，向萧海山身后的三个兄弟点头致礼。

许、莫、郑三人回礼，称了声九姑娘。

萧海山拿起酒杯走至康敬雄身旁“康兄，孽子少年不懂事，请你不要见怪。”举杯敬酒。

康敬雄和萧海山有杀子之仇，政见上又有分歧，见他敬酒也不举杯“至少萧兄还有个孽子，我连个儿子送终都没有。”

金蔓九退到一旁看着。康敬雄的话让萧海山尴尬，周围的人也都看了过人，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气氛瞬间压低，众人鸦雀无声。

金蔓九摇了摇杯中红酒。顾赛珍走到萧海山身边。

当年之事他多少有责任，但也是康少宏咎由自取。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萧北辰喝得酩酊大醉，被两个卫戌架着回来。

许子俊、莫伟毅和萧北辰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二人也跟着来到萧府，回到自己父亲身旁。

“吆。”萧北辰被带到萧海山跟前“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康司令也来了，大家这是怎么了？”整理了下衣衫，手在空中拍了几下“我爹今天升任是喜事，怎么跟来参加他老人家的丧礼一样。”示意莫伟毅。

多年来的兄弟默契，莫伟毅知其心意，将唱针置于转台上，整个萧家大庭音乐声环绕，众人也各自寻找舞伴。

康敬雄眯眼，连连拍手“萧海山你可真生了个好儿子。”

本来萧海山为昨日的事加上他如此不成体统地回来怒火冲天，现如今，萧北辰化解了方才那冷凝的场面，火倒也泄了一半了。

“虎父无犬子，强将手下无弱兵，康伯伯可真是眼光独到。”萧北辰看着康敬雄，见他不作答“康伯伯昨日小侄在戏院看戏，教训了你几个手下，你可别小肚鸡肠地和我计较。”瞥向莫伟毅，眼神中有些责备他脚步太慢，不经意间看到了金蔓九，她也在？

金蔓九朝萧北辰举杯，喝了口红酒，他是同康狐狸犯混。

康敬雄也未料这萧北辰这般直接地骂他一怔，瞬间恢复神色“他们扰了三少看戏的雅兴，实在是该死。”

他们父子是存心挑衅，给他难看。

萧海山缓和地神色变了几变，臭小子当面拆康敬雄的台。

顾赛珍看着自家老爷，暗中扯了扯萧北辰的衣角。

“爹，我看我们家门前，庭院的卫戍增加了许多新面孔，是不是有什么贵客到了？”萧北辰只是冲康敬雄笑笑。

到萧府时，他已觉出不对劲。

萧海山和康敬雄看向身后的金蔓九。

金蔓九眉梢上挑，走了过来。

“三少。”金蔓九 伸出右手。

萧北辰看着那双手，久久，礼貌地于她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