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碎片

周生辰“写吧，我抱着你。”

你稍稍颔首，有些害怕，也有些欣喜，以至于这八个字写下来，和别的笔迹相差甚多。

你还要再写，周生辰已经把你放来下。

周生辰“为何来藏书楼？”

郑窈“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只能在藏书楼写写字，看看书。可是给殿下添麻烦了？”

周生辰摇头：“没有。夭夭来王府也有些时日了，可想家？”

郑窈“王府很好，可我还是会想家人。”

周生辰笑：“我也是十几岁离开了中州。”

你没想到周生辰忽然说这个，眼睛亮了一下，盯着他看。

郑窈“殿下，能给我讲讲吗？”

周生辰拿起灯笼：“走，下楼说。”

你跟着周生辰往楼下走，两人的影子在藏书楼内晃动着。

周生辰“那时我舍弃皇姓，发誓一生不踏入中州半步……”

你的院子外，周生辰停下脚步，故事也到这里就结束了。

郑窈“然后呢？只有阿爹愿意出兵马粮草给殿下，然后呢？”

周生辰“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夭夭该睡觉了。”看你一副委屈的样子望着自己，失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钥匙。“我在王府不会住太久。过去我不在王府的时候藏书楼的门都是锁上的。”递给你：“既然你喜欢，若日后想去藏书楼，就用这个。”

郑窈惊讶盯着这钥匙：“殿下要将藏书楼的钥匙交给我保管吗？”

周生辰“嗯，算是今天没给你讲完故事的补偿。”

郑窈“谢过殿下。”

你颔首一笑， 将钥匙接过来。你恭恭敬敬地退后两步，想要朝周生辰施礼。周生辰笑着，扶住了你的手臂。

周生辰“王府没有那么多礼要讲。”

郑窈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周生辰把灯笼递给你，指了指院子：“要谢我就赶紧休息，明日我教你读书习字可好了？”

郑窈“好。”

你握紧灯笼，对他粲然一笑，转身进了院子。周生辰也笑着转过身，倒背着手，大步而去，完全没看到你回头，悄然看了他一眼。

是以，藏书楼的钥匙只有你有，楼内藏有你未曾写完的诗，藏有你少时心动的秘密。

后来渐渐大了些，你方才懂得，这句词的真正意思。

郑窈女以色授，男以魂与，情投意合，心倾于侧。

每每周生辰带兵离开王府，短则半月，多则三月时，那时你不懂医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周生辰怕你身子吃不消不敢带你上战场，你便会在藏书楼顶层目送他们远去。在藏书楼抄书等着周生辰凯旋，在午后打开窗，总会有风吹进来，夏日浮躁一些，冬日则冰寒一些。有风，就有声音，无论是风穿透数个书架的萧萧声响，亦或是翻过书卷的声响。

起初你个子矮，总会站在竹椅上，后来慢慢长得高了，再不需要竹椅。

不用你说，周生辰总会在这里找到你，然后在固定的一根柱子上，丈量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是否有长高。你看到周生辰忽然而至，总会开心不已，有时许久不见开心极了便会跑过去给周生辰一个拥抱，有时则是浅浅施礼，道一句：“恭贺殿下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