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4 又见面了萨贝达

清晨的日光透过落地窗爬上房间中央的床帐，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树梢鸣叫，有些热闹却只叫人感到安宁。

床上的青年呈大字状躺在中央，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顶，厚重的布料将阳光隔绝，也过滤掉诸多声音，但他依旧能听到别的声音。

“出去吧，”那个声音如是说道，“出去走走吧。”

“去听听外面的声音，你很喜欢的，不是吗？”

它说得没错，他喜欢美好的事物，阳光，清晨的水气，愉悦的小鸟，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畅快——在这个声音出现之前，他确实是喜欢的。

但现在他只觉得恐惧，他不敢靠近，他害怕今日叽喳的鸟儿在入夜后会成为雾鬼刀下的亡魂。

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必须想个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画板，白纸，颜料，画笔。

只要落下第一笔，它就会闭上嘴。

青年颤抖着手，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蘸着颜料的笔刷摁到纸上。

他听到那个声音发出一声轻笑。

杰克我的好孩子啊——

白纸上终于染上新的颜色。

杰克你真的醒过来了吗？

青年意识到，这一招对它来说似乎是没用了，但他没有别的反制手段，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究竟在画什么，自己究竟想画什么，只是毫无章法的涂抹。

他的呼吸急促，薄汗润湿额前碎发和背后的轻薄布料。

杰克你真的没有意识到吗？伦敦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好的天气。

杰克她总是那样，连空气都是肮脏的。

青年尖叫一声，将面前的画架推倒，一脚踹开水桶，他终于大骂出声。

路易斯闭嘴！闭嘴！

路易斯为什么你总是这样阴魂不散！为什么你还不回地狱去！为什么！为什么！

好孩子抓狂地吼叫，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就这样从阳台跳下去，但他的双脚被死死钉在地上，他用力地去操控自己的双腿，终于，他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得以挪动。

杰克你又为什么呢？

好孩子似乎夺回了身体的使用权，踩上凳子，越过护栏。

杰克为什么，不肯听我说话呢？

好孩子倒在楼下。

杰克捡起了画笔。

【油画：在一间昏暗的卧室里，穿着黑色风衣的男性站在窗口向下眺望。】

房门再度被打开，走进来的不是杰克记忆里的，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萨贝达，奈布·萨贝达。

奈布·萨贝达你小子挺有钱。

杰克歪过头，面前的画已经被他用深色覆盖，重新绘制。

杰克我以为我会比你更年长。

奈布·萨贝达你在开什么玩笑？

萨贝达看看杰克身上，好孩子发泄情绪时弄脏的衣服，毫无顾虑地照着他的腰踹了上去，杰克躲闪不及，半个身子撞上阳台的护栏，疼得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子，但一只缠着黑色绷带的手抓住他的刘海，把那张清隽的脸完整地露出来，也逼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杰克嘶——奈布，这只是个玩笑…

奈布·萨贝达我当然知道。

奈布·萨贝达我要知道的是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萨贝达对上杰克根本没有收力的意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做庄园里的怪物。

因而杰克只能眨眨眼，努力憋回自己被撞出来的生理泪水。

杰克我也想知道，我现在应该在黄昏别馆。

奈布·萨贝达……

杰克怎么？你也在附近？

奈布·萨贝达那我换个问题。

杰克先别转移话题。

奈布·萨贝达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杰克喂——

萨贝达作势又要动手。

他深知和杰克正常谈话是没有意义的，这家伙哪怕一无所知也会装得高深莫测，把他戏弄一番再告诉他，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

但直接动手就不一样，失去庄园游戏的规则限制，也没有监管者技能的加持，杰克根本不会是廓尔喀雇佣兵的对手，疼痛会让这家伙学会好好说话的。

果不其然，杰克举起双手投降。

杰克这个状态我也一知半解的，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和庄园没什么关系。

奈布·萨贝达理由。

杰克因为我已经彻底被庄园抛弃了。

奈布·萨贝达你信吗？

话是这么说，萨贝达还是松开了杰克，转身回到室内。

杰克反手抓着栏杆借力站起，踉跄一下，整理整理衣服跟着走了进去。

杰克如果皮尔森没撒谎，那我现在应该是和夜莺彻底解绑了。

杰克你觉得呢？

奈布·萨贝达庄园对那个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小了。

杰克意思是，我或许不需要把他们当成敌人。

奈布·萨贝达是。但信不信随你。

两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久违的安逸让两人有种就这样烂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萨贝达几乎是立马警觉起来，站起身。

杰克怎么了？

奈布·萨贝达太堕落了。

杰克难道加入某个组织继续干雇佣兵的活计就不算堕落吗？

杰克一直躲在自己的舒适区什么的……

奈布·萨贝达你知道那不一样的。

从记事起就接受训练，身处战争环境，雇佣自己的“公司”解散后转型为自由雇佣兵，再到庄园，他似乎一直都是身不由己地在腥风血雨中穿行，与接受过良好教养，置身于名为艺术的河流，沾染腥气皆源于自主选择的杰克截然不同。

但杰克只是笑了笑——萨贝达这句话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一点，他指的是死于安乐的那种堕落。

杰克没关系。

杰克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