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会稽贺氏的书信。”
听闻贺氏二字,太子忙接了过来,可随着他翻阅书信的动作,得知芜华母女在别院遇刺之事,他脸色阴沉的将信拍在桌案上。
“他们,他们怎么敢!”
思索片刻,太子一声令下:“玄七,派人传信至淮川,告诉他们可以动手了!”
在应喏的瞬间,一道身影快速略出。
随即,太子将目光落在桌上的一道密折上,它已经在东宫躺了三天,只因为太子还没想好递交上去的时机,而现在,却是个机会。
他拿起密折,郑重的交给面前的心腹陆时,“找机会送到枢密院事的案头,三天内,孤要这件事满城皆知!”
陆时自然知道太子之前压下密折是为了寻找机会,可如今这样轻易的做下决断,令他迟疑。
“殿下,若无准备便出手,只怕要吃亏。”
太子却极自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玄七那边今夜消息就能送到,明日淮川那边就会起事,三天时间,没人能保得了她。”
“可那毕竟是圣人唯一的血脉。”
听到这句话,太子轻蔑一笑:“那又如何,孤做了这么多年的取舍,也是时候让他尝一尝做取舍的为难滋味儿了。”
说罢,太子再不愿多谈,只摆了摆手,“去吧!别让孤等太久。”
陆时刚离开,书房的门便从外被扣响,不等太子收拾好自己满腔的情绪,门外传来了太子妃萧氏的声音:
“殿下,妾身能进来吗?”
太子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应道:“进来吧!”
见萧氏款款而来,手里还端着一晚羹汤,不免蹙眉,“什么事?”
太子妃萧氏,乃是圣人亲自为他挑选的未来皇后,萧氏一族,从圣祖皇帝时,便驻守北疆,屡屡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只因先帝时,北疆动乱严重,萧氏三子都丧于戍边,故将萧氏一族调回了盛京,以国公之位加封,在盛京城也曾是一时风头无两。
如今的成国公萧展乃是老国公夫人好不容易才留下的独苗,他上头三个兄长连亲都未成就都死在了边疆,老国公夫人生下他后,萧家已经受了国公爵位,从小养在盛京的他,要风得风,被宠溺得不成样子。
若说萧展的性子是跋扈的,那太子妃便是与他完全相反的懦弱,简直是扶不起的阿斗,因此太子对自己的这个太子妃,一直不太满意。
萧氏也知道自己远不如侧妃杨氏被太子喜爱,便龟缩东宫,若不是天大的事,她是绝不会主动踏出自己的寝殿半步的。
将羹汤摆在太子面前,萧氏犹豫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原是萧展的长子萧楚晔,以往一直在外游学,五六年不曾归家,如今回了家,父子俩成天斗鸡眼似的吵个不停,老夫人没办法了,递了牌子到太子妃这里,想让她在太子面前求个情,给萧楚晔在卫所安排个差事。
太子恍然,“你想让孤把你外甥安排进玄武卫?”
见太子一句话总结,萧氏又担心太过直白,吓得连连摆手,“倒也不是就得玄武卫,殿下看哪里安排得方便,就在哪里便好。”
她虽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却也知道与太子休戚与共,不愿他为了萧家的事而沾惹麻烦。
太子却不知她这意思,只看她前面期期艾艾,后面又随随便便,不免有些头疼,却忽地想到了上个月杨氏为了堂弟也向自己求了个差事,一张嘴就要正六品的官,不答应便软磨硬泡,彼时他正接手六部之事,最后各退一步,他随手将人安排到了六部。
虽知道太子妃绝不是跟侧妃别苗头的人,但单看两人行事风格,不知怎么的,以往觉得杨氏娇俏可人的他,现在反而喜欢太子妃这样不争不抢的模样了。
他也没犹豫,直接写了个荐帖,给萧氏之前,顺便将丑话说在了前面。
“既是要进玄武卫,那孩子便得吃得了苦,卫所都是看真本事的地方,孤虽写了荐帖,他要不行被人赶出来,孤可保不了他。”
萧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连连应下,又冲着太子道谢,像是生怕他会反悔似的,宝贝的揣着荐帖就跑了。
……
伴随着夏日渐长,扰人蝉声鸣不停,盛京传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
圣人与皇后的独女——蕴华公主,趁着淮川等地大旱,朝廷拨下赈灾款之时,从中贪污昧下了百姓的救命钱。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更严重的是,她拿了这些钱,不是为吃喝玩乐,而是在她的封地圈养私兵,更有甚者,私购兵器与战马,谋反意图不言而喻。
事情刚败露时,圣人还不敢相信,要求三司共同细查,然而不等他为独女擦净屁股,将证据都掩藏起来,盛京城外涌进大批难民,又有百姓万人上书,要求严惩蕴华公主。
自蕴华意图谋反之事被曝出,圣人将自己关在乾盛殿,任凭外面吵翻了天,也不曾出来,直到大监通报,皇后来了。
他从颓唐之中起身,不过短短两日,便如苍老了二十岁一般,拒绝了大监的搀扶,他亲自将跪在殿外的皇后扶了起来。
“梓童,朕恐怕保不住咱们的蕴华了!”
说出这句话时,他眼前闪过很多,有初登大宝时御驾亲征的意气风发,也有因征战而伤了要害被御医告知再不得有子的抑郁,更有得知皇后在亲征前有了身孕时的欣喜若狂,可到头来,还是不得不过继了弟弟英王的儿子来继承大统。
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
“传朕旨意,蕴华公主意图谋反,着今日起贬为废人,终身圈禁景阳宫,驸马骆承恩诛三族,公主府余者徒三千里。”
话音才落,皇后便发了疯似的哭喊,她同皇帝少时夫妻,从未如此失态。
可皇帝心意已决,而她来时便已想好了结果。
若皇帝看重血脉,她愿意同女儿一起从此长伴青灯古佛,可若是到最后,她也没能保住她的蕴华。
那……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