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璋的惊怒如同实质的火焰，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他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执拗的妹妹，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崔如璋“崔令望！你疯了不成？！”
他压低了声音，直呼她的名字，却压不住其中的惊涛骇浪，指着院门的方向，仿佛那里就是万丈深渊，
崔如璋“寻芳苑！那是京城最肮脏的销金窟！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崔如璋“你一个未出阁的相府嫡女，金枝玉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人发现，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父亲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他气得在廊下来回踱步，墨绿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阵烦躁的风。
崔令望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任由兄长的怒火倾泻。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摔碎的茶盏，只是微微垂着眼睫，遮掩住眸底翻涌的思绪。
等崔如璋的咆哮稍歇，她才缓缓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半分退缩，也没有寻常女儿家被斥责后的委屈泪光，只有一种崔如璋熟悉的、属于他妹妹的、近乎冷冽的沉静。
崔令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崔令望“哥哥，稍安勿躁。我自然知道寻芳苑是什么地方，也清楚此行的风险。”
崔如璋被她过于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更加气结：
崔如璋“知道你还……”
崔令望“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需要哥哥的帮助，而非独自莽撞行事。我也并非要去寻欢作乐，更非一时兴起胡闹。”
崔令望顿了顿。
崔令望“我有必须去的理由——为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崔如璋“机遇？”
崔如璋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她，
崔如璋“什么机遇需要你去那种地方找？”
崔令望“我需要寻芳苑里的一样东西。一样……只有那里才可能找到的东西。”
崔令望“浮云烧。”
崔如璋“浮云烧？”
崔如璋眉头紧锁，他听说过这种传说中的稀世佳酿，
崔如璋“你要那东西做什么？那玩意儿有价无市，寻芳苑也未必就有！”
崔令望“它有。”
崔令望语气笃定。
崔令望“而且，我必须要拿到它。至于用途……”
她顿了顿，迎上崔如璋探究的目光。
崔令望“哥哥，你从小看我长大，当知我并非不知轻重、任性妄为之人。我行事，向来有我的道理。”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崔如璋。
是啊，他这个妹妹，从小就和别的闺阁女子不同。
她心思玲珑，甚至可以说深沉，看事情常常比他们这些男子更透彻、更长远。
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看似疯狂的决定。
她所谓的“道理”，往往在事后被证明有其深意。
家中长辈虽宠爱她，却也心照不宣地默认了她这份远超年龄的心智。
崔令望捕捉到兄长眼中的动摇，继续加码，语气带上了一丝只有对至亲才会流露的恳切与信任：
崔令望“此事关乎我个人的一个极其重要的筹划，甚至可能……影响我未来的路。具体缘由，请恕我现在还不能详说。但哥哥，我向你保证，此行只为取酒，绝不多生事端，更不会暴露身份。拿到东西，我们立刻就走。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站起身，走到崔如璋面前，仰视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崔令望“我知道此事让哥哥为难，风险极大。但除了哥哥，这府中上下，我还能信谁？还能求谁？哥哥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唯一依靠”四个字，像羽毛轻轻拂过崔如璋的心尖，又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他看着妹妹清丽却写满执着的脸庞，想起她幼时那些看似离经叛道、最终却证明其正确性的“筹谋”，心中的天平剧烈摇摆。
愤怒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担忧，是不解，但也有一丝被妹妹全心信任和依赖的触动，以及对那个她口中“极其重要筹划”的好奇。
他沉默了良久，廊下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终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豁出去般的无奈和宠溺：
崔如璋“……你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他揉了揉眉心，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崔如璋“好！我答应带你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否则一切免谈！”
崔令望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
崔令望“哥哥请说！”
崔如璋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
崔如璋“第一，你必须全程跟紧我，寸步不离！”
崔如璋“第二，必须听我安排，不得自作主张，更不得与任何人接触攀谈！”
崔如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盯着崔令望的眼睛，
崔如璋“你得扮成男子，且要扮得毫无破绽！”
崔令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崔令望“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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