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千秋

回到莫菲妮为他腾出来的小树洞里，安榭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那个破怀表的影子。他沮丧地趴到由树叶垒成的床上，猜测难道是被莫菲妮捡回来的时候把它弄丢了？

这可不妙啊。他当初拼死拼活不惜启用魔瞳的力量，就是为了带着金怀表全身而退。结果自己重生到了异世界，怀表却不见了踪影，怎么想也不是个好结果。

安榭用两只爪爪蒙住脸，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太心急。反正自己作为魂兽，寿命还很长，只要怀表还在这个世界，他就一定能找到它。这么想着，小安榭重新振奋起精神，钻到树叶堆里准备美美地睡一觉。

“嘿嘿，在想本座吗？”

安榭吓了一跳，全身黑鳞都竖了起来，戒备地转向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吼。但下一秒，随着“铛”的一声钟鸣浩浩荡荡地传开，空气绽开的涟漪里渐渐出现了一扇金碧辉煌的大门。随后，大门缓缓打开，层层叠叠的金色阶梯延伸而下，一名金发青年的身影逐渐从门后不可窥视的时空乱流里显现。

他面向安榭，容貌淡雅高贵，似下凡谪仙般清冽。绚烂的金光泼洒在他的侧脸，将那只单片眼镜后的右眼衬得流光荡漾，镶嵌在左眼眶里的时钟则为他点缀些许癫狂的美感。他身着高领风衣，一枚极其华贵的金怀表垂在他的胸前，与衣领上纯净无瑕的蓝宝石随意地摆在一起。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漫不经心地说，唇边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一样矜贵潋滟。

“时间轴的监督者，七位次元之主的眷者，时之使者，扎夫基尔。”

“而现在，我将作为你的契约者，履行我的承诺。”

“——安榭，神弃之子，饕餮最后的血脉，我会协助你成神。”

“作为回报，你必须要向我，献祭时间。”

……

良久的沉默。

安榭:……你谁？

扎夫基尔:？

“你，你不认识我了？”美少年气急败坏地从时空之门上跳了下来，一步步逼近莫名其妙的安榭，左眼里的时针因情绪激动而飓风般地旋转起来，“当初可是本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虚空之间里带出来的，结果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了？”

照这人的说辞……安榭迟疑地眨眨眼:“破怀表？”

美少年气得大叫起来:“是扎夫基尔！”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别吵。”安榭倒吸一口凉气，忍住塌下耳朵的冲动，相信了这人确实就是那个金怀表。毕竟他们尖叫起来的声音杀伤力如出一辙。

已近午夜，要是把莫菲妮吵醒就不好了，到时还得向她解释自己屋里为什么凭空多了个美少年。安榭不得已使出缓兵之计，把唯一的树叶堆让给扎夫基尔，自己只好趴在地上打哈欠。

趁着扎夫基尔一脸得意，安榭摇摇尾巴，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我是饕餮最后的血脉，还会协助我成神？”

扎夫基尔骄傲地昂起头:“凡人还不速速感恩戴德本座告诉你这个惊天大秘密。”

“但是……”安榭故意拖长了声音，意图从扎夫基尔嘴里套出更多信息。果然，他看见扎夫基尔轻蔑地看向他，似乎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你说我是神弃之子我倒是知道的。但‘饕餮最后的血脉’，我不是恰好转生成了饕餮而已吗？”

扎夫基尔轻哼一声，澄澈剔透的右瞳里流露出些许讽意:“天真的凡人。”

“难道你以为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世界意志不仅助你重生，还大方赠予你上古凶兽的血脉吗？

“且不提这对其他普天之下的生灵是否公平，就凭你一个凡人，承不承受得住饕餮的大气运还是未知数。”

“可我是神弃——”

安榭的话被扎夫基尔的笑声打断了。他的黄金瞳在烛光下映着危险的暗影，苍劲有力的手指悠哉悠哉地摩挲着自己的下颌，看向安榭的目光暗含倨傲:“没想到啊。我原本还以为你虽然重回幼生体，但心智会被保留。”

“可惜，有时候，世界意志也不那么愿意给我们开后门。”

安榭脑子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有话快说，别当谜语人。”

扎夫基尔一拍手，大笑起来:“这才对嘛。说实话，我还蛮期待你完全恢复，然后想起自己小时候场面的。”

小安榭:嘤。

大安榭:……？你哪来的毛病？

“话归正题。”扎夫基尔上下认真扫视了一遍安榭，而后站起身，夸张地长叹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想打击你，但你是否知道神弃之子在此世并非唯一？”

“为什么你会被称为神弃之子？为什么你会拥有这双淬魔之瞳？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别误会。我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至少在此刻，万界里神灵以下，不会有比你的成年体更强的人。”

“但时间是流动的。正如你在一点一点找回自己的力量，其他的种子也在发芽。”

“我的意思是，”瞅见安榭又要开始不耐烦，扎夫基尔赶紧说，右手在身前一翻，刚才还挂在他脖颈间的怀表赫然安静躺在手掌上，“本座就是你最大的外挂。只要向本座献祭时间，这亘古的千秋，便能为你所用。”

“可我对统治世界没兴趣。”安榭淡淡说。

扎夫基尔突然勾唇笑了，狡黠的模样像极了目睹猎物落网的小狐狸。他向安榭微微颔首，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怀表，周遭弥漫的时空之力顿时紧随其后，全部被收束进了那只古朴的怀表里。

“相信我，我亲爱的小饕餮，你会的。”

“不仅如此，你的命定之人也会很快与你相见。这是我作为占星恶魔眷属的预言。”

“当你对命运感到迷惘、对世界感到失望、对未来感到彷徨——那就呼唤我的名吧。”

“你的契约者，时之使者扎夫基尔，随时欢迎你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