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明玉（17）

暮秋时节，康熙召集了诸位皇孙在校场射箭，又是一个明争暗斗的场面，索性弘安还小，只要不犯大错，就不用过于担心，明玉还是有些放心的。在外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若曦，明玉突然很想和她好好聊聊。

明玉：随我走走吧。

若曦虽然并不明白，但是还是跟着走了。

明玉：“姐姐自小聪慧不凡，言谈爽利，行事不让须眉，因此极得外祖父疼宠。外祖父议论朝事时，都经常抱她在膝头，让她旁听。且姐姐确不令祖父失望，私下问答时，时有惊人之语。姐姐的名字‘明慧’就是外祖父特意改的，从佛经中化出，意寓‘明断是非，定取舍；慧力不灭，知虚妄。’当年紫禁城中的‘明慧格格’绝不只是个虚名。”她看向我道：“你姐姐的马术的确不凡，可是你没有见过我姐姐的马术，如果你见了，就知道，和我姐姐相比，你姐姐只是耍花腔，秀气好看有余，实用大气不足！”

若曦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明玉又说：“你别不信。姐姐的马术是外祖父亲自调教的。外祖父当年随肃武亲王豪格讨伐四川，击斩张献忠；任宣威大将军时，规讨喀尔喀部土谢图汗、车臣汗；任定远平寇大将军时，屡克吴三桂。哪件大功不是马背上立下的？祖父是以男儿的标准要求姐姐的，他调教的人岂能弱？那是千军万马中的骑射，若姐姐是男儿身，定能在沙场扬名！”

若曦叹服道：“你如此一说，我当然信的。”

明玉却突然沮丧：“可那有什么用？女人还是要秀气好看的好，男人根本不在乎这个。”

若曦：“我姐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从未刻意讨好过贝勒爷，也从未想过要与你姐姐一争高低。”

明玉：我知道，姐姐也知道，只是这才是她最生气的地方，姐姐自小跟在外祖父身边，极得舅舅们的疼爱，当年有意娶姐姐的王孙公子有多少呀？我阿玛本不愿让她跟八爷的，他虽是阿哥，可咱们满人历来‘子以母贵’，他出身已经落了其他阿哥一大步。阿玛对姐姐寄予厚望，以我们的家世，姐姐的聪慧和容貌，只有做……才不至于委屈了姐姐。可相较其他阿哥的出身，八爷实在……阿玛虽不愿意，可姐姐中意八爷。自小我们兄弟姐妹，就姐姐一人敢和阿玛对着干，偏偏阿玛每次总是顺了她的意。

明玉垂目静默了半晌，轻叹道：“从舅舅到哥哥，姐姐为八爷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连我嫁给十阿哥，都有一半原因为他，可八爷呢？他的心根本不在姐姐身上。你姐姐做过什么？就连笑都是若有若无的，可八爷面上虽冷淡，暗中却一直维护。当日大哥送姐姐一个琉璃屏风，上头的画比较别致，非一般山水花鸟，而是草原景致。你姐姐看到时，多瞅了几眼，结果没多久，一个绘制着西北戈壁风光的琉璃屏风就送到了你姐姐屋中，怄得姐姐立即就把大哥送的屏风砸了。”

两人靠着树杆，沉默了半晌，若曦道：我能理解八福晋的心情，可她不能因此迁怒于我姐姐。

明玉：迁怒吗？你错了，若真是迁怒，你以为你姐姐还能在府中好好度日吗？姐姐不过是打鼠忌着玉瓶儿，不能下手罢了！

说着明玉又转头看着若曦。

明玉：你是个聪明人，看别人都能看清楚，可是聪明人才更容易钻牛角尖，你总是想要每个人都好好的，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呢？一个人只能走一条路，旁的再好，再坏，都不是自己还能考虑的了，你也一样，这条路一直都在，是你自己困着自己罢了。

看到若曦有些惊讶的样子，明玉又觉得有些想笑。

明玉：你很奇怪我为何为知道吗？我明白你一定在背后做了许多吧，你在皇阿玛身边一定是最先能够知道消息的人，以你的心性，一定会用尽全力去改变这些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会让事情有任何改变，也许在一些小事上，比如绿芜，皇阿玛会答应你，可是一旦这件事牵扯到皇子，牵扯到这万里河山，那就是谁都不能改变了。

若曦：我明白，可我还是忍不住痛心，我有时甚至能看到大家的命运，可是我又怎么能忍心只是看着呢？

明玉：依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与其在这里想这些没用的，不如只是冷眼看着，这些阿哥们参与夺嫡之时就已经想过结局了，又怎么可能是你能够改变的，你倒不如利用自己与各个阿哥之间的好关系，留待将来保存一下他们的家人子嗣，也好过在这里无端忧愁。

若曦听到这样的话却有些愣住了，是啊就像十三爷一样，自己无法改变他的结局，但是却可以想办法帮助他照顾福晋，孩子。对于其他人，也是如此，自己不能就救这些皇子们，但是要是能为他们留下一丝血脉也是好的。

若曦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也许她还是会忍不住为夺嫡惨烈而神伤，但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若曦：多谢十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