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霜有愧（下）

山洞漆黑，他指尖旋起一团光火照亮前路，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漫长的、向上的甬道。

　　甬道两旁是凤族历代祖先的功绩壁画，他借着手上光火将壁画上那些陌生而熟悉的面容看过。活着的人依然活着，死去的人却只能在这里寻到一星蛛丝马迹。

　　“无名，你可不要和我客气！等这神魔之战打完，我可就要把你拐到凤凰山上了！”呼啸风声穿过空旷山洞，在他的耳边回响着交织出只他一人能听见的纵意笑言，“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偷凤凰蛋吃！小妹若是怪罪下来，我可就把锅都推到你身上！”

　　“那你来推啊。凤觞，我在等你带我去偷凤凰蛋呢，你留在那里，可就没人替你背锅了。”他喑哑着嗓音道，指尖的光火微颤，如他此刻的心情般，走过翻覆红尘之间，回头发觉皆是憾事。

　　心魔阵啊心魔阵，你当真好狠的心，连你凤族的祖宗都能幻出，妄想要阻挡本座前行的脚步。

　　“若凤阳还在，他也不会希望本座四处无依，孤单漂泊的。”他对这心魔阵、也似乎是对他自己坚决而执拗地道，“谁也不可能阻挡本座找到九幽！”

　　风声在他耳畔聚了又散，那些分辨不清的尖叫哭喊想要钻进他的耳朵，却被他强大的定力所挡，无法拦阻他前行的道路。

　　又向前走，他手上莹莹光火不散，照见前方黑暗中凝成的人影。

　　那人身形曼妙，一头墨发挽成繁杂的发髻，火凤钗与金凤步摇在她的发间闪现，她身着一身威严庄重的天后宫服，一双清丽明巧的赤瞳定定地望着他。

　　啊，是芙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本座的心魔之中呢。”他停住了脚步，平淡问道。

　　“若不是世溯让本宫找你，本宫何至经此大劫！”心魔扭曲了芙薇的面容，在他面前叫嚣谩骂着，“九幽，本宫何曾伤你一分，竟得此悲惨下场！”

　　“那不是本座的过错。”他淡淡地道，神色冰冷，“封印本就不稳，枷桎又谋划已久，伤在你身我心虽愧，但本座几千年来一直力守封印，从未失职，问心无愧。此错你该向他亲自去讨。”

　　他的话语一出，那心魔阵凝成的芙薇便再也无法凝聚形体，化作一阵飞灰，再次随风逸散了。

　　再破心魔阵陷阱，他手持荧光继续前行，这一次他走了许久，再也没碰上心魔阵所化之物象。

　　面前隐约现出些亮光来，那很明显是山洞的出口了，他心中暗想心魔阵不过如此，正欲走出，却忽闻一道冰冷寒凉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殿下，您请司命占卜之时，可也曾想过，我会把帝望剑穿过您的眉心么。”

　　他脚步一顿，一时不及反应，神识如临九雷降临，乍现裂痕！

　　转身愕见，那女子着一身冰蓝纱衣，墨发如瀑垂落在地，手持冰透长剑，幽蓝瞳子直接与他对视。

　　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殿下，九幽，您的心中，便不曾对霜有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