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其源头

“殷澜，天色已晚，找我何事？”着一身白袍的挽泠转了头，对走进屋门的殷澜道，目光却向下一扫，见一个嫩黄衣裙的小姑娘，抱着小狐狸，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一刻，这嫩黄衣裙的女童，同那绛衣银伞的少女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挽泠心神不由一震，轻声道，“二……”

　　刚刚出口一个“二”字，挽泠便看见了殷澜眸中的隐晦，心下也就知道了真相，便改了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姐姐好，我是苏晚。”苏晚未曾发觉她的异样，歪着头，笑道。

　　殷澜却是摸摸她的头，对挽泠道，“小晚想在这青丘住下，不知挽家主可否为她安排？”

　　挽泠颔首，收敛心神，道：“自然。”

　　二妹前世受难太多，这一世，她定会护她无恙。

　　“我此行却不单是为了小晚。”殷澜回头看一眼外面暗沉的天色，以及无甚动静的院中，对挽泠道，“有一个人在院中等着，劳烦挽家主亲自去见罢。”

　　“好。”挽泠没有想太多，便应下了，走出了房门。

　　殷澜拉着苏晚的手，跟在挽泠的身后。

　　他倒是起了几分兴致，黯霜似乎并不太愿意见挽泠呢。

　　他思量之间，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低头去看，只见苏晚扯着他的袖子，仰头问道：“黯霜姐姐，为什么没有跟着我们一起来见这个姐姐？”

　　殷澜摸摸她的头，轻声道：“莫急，等会儿我们便能见到你黯霜姐姐了。”

　　苏晚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哎？那个姐姐呢？”

　　殷澜方才光顾着和苏晚说话，却没留意挽泠的动向，苏晚一问之下他这才想起，往前方去看，因着天色已晚，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无奈之下，只好以右手捏起一道蓝金色的灵力，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这灵力不亮就罢了，一亮便让殷澜看见了让他极为讶异的一幕——以寒玉冠挽起墨发三千，着一袭白色衣裙的挽泠，竟然拜倒在了着一身青色纱裙的黯霜身前。纵然以背相对，但殷澜还是看见了挽泠那颤抖的身形。

　　黯霜见着他托着灵力向她而来，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向他摆了摆手，然后弯腰，低头，又劝道：“家主，你何须如此，快起来罢。”

　　“不……”挽泠在这一刻似乎卸下了她所有的冷淡与清寒，变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竟单膝跪在了黯霜的身前，低低地啜泣起来，“大人，是我未能……未能保护好您，让您受苦了……”

　　黯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知道怎么劝也无用了，只好也学她的模样，单膝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却把挽泠吓得不轻，她极快地站了起来，呆道：“大人，您这是……”

　　“早如此不就可以了吗。”见她终于站了起来，黯霜也起了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她看着挽泠垂头颤肩的模样，道，“家主，人总要往前看的，过去的事情，我不在意，我想微霜上神也不会在意。你只需要好好做你自己，这便足够了。”

　　“嗯……”挽泠嘴上轻声应了，但黯霜看她便知，她的心结绝非一日可解，不然也不会一直易着近似于微霜的容貌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轻叹一口气，望着翩迁而至的殷澜道，“好了，挽家主也见到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殷澜扬手，指尖的灵力便分散到了各处，似萤火虫一般，照亮了这夜晚的小院。他随意找了一个石凳坐下，这才道：“这就要问挽家主，是否愿意让黯霜姑娘进入挽家禁地了。”

　　挽家禁地？黯霜转头看向身旁的挽泠，见她眼圈虽微红，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清声问殷澜道：“出什么事了？”

　　殷澜深深地看了黯霜一眼，给挽泠讲起了八荒记出现异常，不能指引因果的事情。

　　挽泠微惊——今天她委实受了很多惊吓，但唯有这一件事，才是真正严重的，她沉吟片刻，问道：“你是要，溯其源头？”

　　“正是。”不管黯霜听得如何不明白，殷澜却是轻抚着苏晚的头，沉声应道，“十代因果已已，一切是时候该结束了。”

　　十代因果？黯霜虽然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提起这一个词来，她的心就没来由的一阵剧痛。

　　“你们……”黯霜刚刚发声想询问，挽泠便转过头来打断了她，“大人，请您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我们明天便去挽家禁地罢。”

　　黯霜转头看向殷澜，殷澜轻笑着，望着她的桃花眸中情绪千重，但到底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