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而不得

二十道雷。

　　水月一边跑着，一边数着从天上劈下的雷。

　　雷至之地，即为花镜所在之处。

　　而现在，距离已不再遥远。

　　她甚至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她心中急切，飞也似的像那两个人影奔去，顾不得几乎没了知觉的双脚。

　　……

　　花镜狼狈地躲过那道撕裂天空的巨雷。

　　此时雷威较之前更甚，那淡淡的紫雷已经变成了暗金色的响雷，噼里啪啦，不由分说地落在他的身上。

　　而此刻花镜却也变了一番模样，再不是那个小小的光团，他透明的，属于人的身躯已经初显雏形，那一双淡到极致的眸子，冷静地看着天上即将降下的第三十道雷，那虚无的唇角忽然带了笑容。

　　水月。

　　那天你与付老头的对话，我将句句记在心里。

　　如果这就是天命，天命让我未及人形便魂消魄散。

　　我愿意救那个叫青倾的女孩，助她脱离半妖形态。

　　只求你，不再为难。

　　……

　　“水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水月一近那两道人影，却发现其中的一个，惊呼着认出她来。

　　水月的眸光在见到面前的青倾的那一瞬间明亮起来，却又一瞬间黯淡下来。

　　“镜子呢？”她轻轻问道。

　　青倾打量着面前跑得狼狈的水月，眉毛皱了皱，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怎地这样狼狈？”

　　水月却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阿倾，我交给你的银镜呢？”

　　“我放在牛背的包裹中了。”青倾回答道，“发生了什么？”

　　“牛呢？”水月无力问开口道。

　　“不远前的一个山洞中，它走不动了。”青倾没有说话，卢文却主动回答了她。

　　水月听着这话却忽然笑了，她注视着卢文略微闪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就因为它走不动了，所以要把它抛弃在山洞中？或者说你二人逃命，让那可怜的牛在雪地之中等死？”水月转了头，看向青倾二人来时的方向。

　　那里，天雷劈下山上的岩石，混合着愈来愈大的雪，冲了下来，那样冷的雪，那样重的岩石，足以熄灭一头牛的生命之火。

　　卢文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那不过是一头畜生罢了。”

　　“我晓得了。”出乎卢文意料的是，水月听到了这番话点点头，却并没有继续与他对峙，而是走到了还在愣神的青倾面前，握住她的手，道。

　　“青倾，那镜子是我的命啊，怎么能丢？”

　　说罢，转身，甩了她颤抖的手，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绝尘而去。

　　水月走后。

　　青倾平静地看向面前已经低下头的卢文。

　　“我从小到大，今天才算真正看清你竟是这样一个人。”青倾忽然笑了，“若是我的姐妹有什么闪失……我都不知道我会如何。”

　　青倾转头，身子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阿倾！”卢文在风雪中喊道，“快回来！你会没命的！”

　　“我去赎罪。”青倾在风雪中微笑道，“你要一起么？”

　　卢文愣了愣，脚步往青倾的方向迈出一步，却又缩了回去，然后一步步后退。

　　远处的青倾在风雪中看见他犹豫不决的脸离她越来越远，却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她的泪水忽然翻涌而出。

　　“好，这是你的决定。”

　　“那么我们从此，恩断义绝。”

　　……

　　还有十道雷。

　　花镜欣慰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而自己那早已被天雷折磨得几近崩溃的精神，却快要撑不住了。

　　还要去救那个叫青倾的女孩，不能在化形的时候死啊——花镜想着，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山下那无人的雪原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跌跌撞撞地向着他的方向而来，花镜却只是隐隐约约看了个大概，这一分神，却又被金色的雷劈了个正着，电光噼里啪啦在他身体上流动，他从嘴中呕出一口白气来。

　　这口白气一出，他整个人的气息立刻弱上两分。

　　水月。

　　那**在树下，我的魂体从远方而来让你入了幻境。

　　我为你输送灵力，你在幻境中，双手却紧紧攥着我的灵体，眼泪仿佛滴在我的心里，我那时候一愣，也不知怎地，倾尽我剩余灵力，暂时让我的手化成实体，将你眼角的泪痕轻轻拭去。

　　从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许多许多。

　　只是，我已经不能将这许多的千分之一与你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