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乔治其实有时候看不起那些在天文塔上看星星的人，他觉得有点矫情。

但当他走上最后一级台阶，看见一个头发黑黑的小女孩抱着膝盖仰起头时，他却觉得自己应该坐下一起。

东方的夜空也像这里一样浩瀚而博大吗？要不然为什么那里的女孩子都看起来那么娇小而瘦弱呢？

为什么她们的眼睛，都那么漆黑而深邃呢？

“谁在那？”渚·安回了头，正好撞进一片缱绻的蓝色之中。

红色的发丝勾住白色的绷带，安不知道来的是谁，只能轻声唤道：“乔治？”

“……”乔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开心不知道为什么？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渚·安其实真的只是猜测了一下，因为她平时相较乔治比较烦弗雷德，而且就平时的观察来看，在她面前这么安静的很有可能是乔治。

当然，乔治并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

他只是默默地在安身边坐了下来，他没有开口，在这种情况下由他开口不合适。

安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凝望着头顶的星空，此刻已经是深秋，再过半个月或许就能迎来初雪，晚风带着有些萧瑟的寒意，她在自己墨绿的围巾中缩了缩。

“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

乔治的脸上难掩惊愕，他转过头去看渚·安的表情，却意外的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已经红肿了。

“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安笑了笑，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冷的，她吸了吸鼻子，“你要是觉得无聊，那我就不说了。”

乔治依旧看着她，他其实一直觉得安和他们之间又一层阻隔，跟学院无关，就是让人感觉抓不住。

但乔治知道，从今天开始，或许那层厚障壁就要被打破了，由她亲手。

“你说吧，我想听。”

“你知道冰糖葫芦吗？”安似乎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回忆，她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睛却又盈满了泪水，“你跟弗雷德那天早上抢走的那种吃的，红红的果子，上面裹着糖水。”

“我奶奶是个纯血哑炮，所以我们全家才住在东方，那里的人对她的敌意不会很大。”

“后来因为父亲娶了母亲，我不得不来霍格沃茨上学，奶奶也跟着一起来了，我们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参加纯血统的聚会。”

“那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事情。”

“我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虚与委蛇，却偏偏对着奶奶恶语相对，我甚至听见那些小孩子们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声侮辱着她，最后又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用他们还小不懂事的借口带走，却没有一句教训，甚至眼神中都写着赞赏。”

“我们家再也没有去过那种聚会。”安终于忍不住，她落下了眼泪，乔治想帮她擦掉，但安摇了摇头。

“让我哭一哭，我想跟人说说这些……”安看起来似乎已经忍了很久了，她的眼泪倾泻而下，像决堤的河水在黑夜中流淌。

“我其实也还小，不知道那些言语能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我知道，奶奶从那天起就病倒了。”

“她不再出门了，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以前是一个特别活泼可爱的老太太，但是我很久很久没看见过她出现在饭桌上了。”

“再后来啊，有一年万圣节，我因为胃痛从外面的派对上跑回了家，我就看着奶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是她第一次出房门啊，”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身体也在发抖，乔治下意识想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但是只摸到了装饰用的绷带。

该死的！乔治恶狠狠地扯下那些看起来就傻的东西，终于把自己的脸露了出来。

也许是终于不用对着一个木乃伊说话，安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不少，她抹了抹眼泪，对着乔治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看着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乔治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左边胸口处有一点地方酸酸的，有些疼。

“后来爷爷回来了，我提前回了房间，我就看着他们把奶奶抬走了。”

“那时候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奶奶了。”

“所以我跑了出去，我问爷爷奶奶怎么了，他说奶奶只是病了，他要把她送走。”

“我知道他在撒谎，他的眼睛几乎控制不住泪水，而我已经看到了奶奶从楼梯上跌落，他却还当我是小孩子一样骗。”

“我讨厌小孩子，他们总能让我想起那次聚会上的一张张恶心的嘴脸，所以我很生气，我没有告诉他们我都看到了什么。”

“第二年的万圣节前一个月，也就是我收到糖葫芦的那天的几年前，我故意说奶奶要是没事，她该带我去买糖葫芦了。”

“我以为他们终于能告诉我真相了，我以为他们早就不把我当小孩了，但是没有，他们只是偷偷让猫头鹰寄来了糖葫芦，还假装是奶奶送的。”

“我当时很生气啊，气到一下子把糖葫芦扔的到处都是，后来家养小精灵把它们收拾干净了，我又想吃了。”

“你猜猜我干嘛了？”安看着乔治，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没有说出什么，她也不在乎，或许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我看着我房间里没有清理干净的糖渣，一边哭一边捡起来吃掉了。”

“我不嫌脏，我只是讨厌我自己，讨厌那个时候乱发脾气的自己。”

“然后我每年都会收到家里的糖葫芦，今年是第一次在学校里收到，”安似乎回忆起了那天早上的那场闹剧，轻轻地笑了一下，“你们抢走它却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时候，我看着那一地的糖渣又想起了那个讨厌的自己。”

“但我又不能去捡起来吃掉，因为我也会被人议论。”

“我害怕那些议论。”

乔治默默地听完了安的独白，他知道或许这个时候应该抱抱她，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对不起。”他还是说出口了，这一次不带任何疑虑。

“我原谅你了。”

“所以，陪我看看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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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安的自白其实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放出来，这可能对后期安的一些性格行为做出解释，就像希纳塔那样。

乔治此刻还是个大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