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盖勒特发现阿不思最近好像变得有些忙。

且不说他经常背着自己与纳吉尼讨论什么问题，就连最近找他的猫头鹰都多了许多。

如果他告诉他是谁给他寄的信，盖勒特未必会深究（才怪），但偏偏阿不思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表情，在面对盖勒特的时候甚至有一丝丝心虚，这让盖勒特十分不爽。

就像是阿不思外面有人，啊呸！就像是他是个外人一样。

到底在跟什么人通信，这么见不得光？！

阿不思当然知道盖勒特最近在想什么。

但是……他跟纽蒙迦德里的格林德沃通信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他必须抓紧这短短的一周时间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在哈利没入学之前尽可能多地帮他排除危险，就像上辈子一样。

失去记忆的盖勒特会为了他妥协，但不意味着会一直受制于人，这不是他的风格。

关于入学之后的计划，阿不思又是几夜的不眠不休，草稿拟了一篇又一篇，但最让他担心的一个问题与黑魔王无关，而是与盖勒特有关。

如果盖勒特到了霍格沃茨，分院帽会把他分到哪里？

格兰芬多、斯莱特林、拉文克劳、赫奇帕奇……四个学院的品质盖勒特身上几乎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尽管分到哪里是分院帽的事情，但这一一对应了四种不同的计划，其中最好的一种无疑是让他去斯莱特林。

两届黑魔王一个学院，说不定有机会同榻而眠……啊不是，同一个寝室，想想这画面多少有点可怕。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在湖底，要不然他俩万一哪天掐起来盖勒特控制不住把休息室烧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湖里那只巨乌贼心脏好不好……

“阿不思？”盖勒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当他看见漫天飞舞的羊皮纸时，眉头皱了皱，“你又几天没睡了？”

“啊？没、没有，我睡得好着呢！”阿不思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趁盖勒特不注意把还没写完的信偷偷藏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盖勒特的视线扫过阿不思明亮的眼睛，停留在他泛青的眼袋上，冷笑一声：“我来看着你睡觉。”

“哈？盖尔你开玩笑吧？”阿不思震惊地看着盖勒特的眼睛，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这样不好吧？

“我是怕你还没回自己的学校，就先累死了。”盖勒特看了一眼干净整洁、毫无痕迹的床，周身的气息冷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你是不是以为回到十八岁，熬夜就不会猝死了？”

“好歹年轻嘛，我以前确实是准时准点睡觉……”阿不思看着盖勒特越挑越高的眉毛，狡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好吧他承认，爱熬夜这一点他就是到老也没改过来。

他半夜把哈利送到德思礼家、半夜带着哈利去找斯拉格霍恩、半夜带着哈利出去找魂器……这么一想，他当年一百多岁的身体还真是硬朗啊！

“你接着写，”盖勒特熟练地躺在了阿不思的床上，拿起一张阿不思涂改过的计划书开始阅读，“我看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他更不敢睡了好吗？！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阿不思心惊胆战地在羊皮纸上涂涂改改，盖勒特半躺在床上看他的计划书，时不时瞥一眼忙碌中的阿不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看向阿不思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在天色彻底黯淡下去，阿不思不得不起身点灯的时候，盖勒特几乎已经把羊皮纸扔到了一边，毫不掩饰地盯着阿不思看。

“停，盖尔我睡，我睡还不行吗？”阿不思无奈地放弃了点灯的想法，盖勒特的一双异瞳在黑夜之中似乎散发着灼灼火光，看得阿不思后背发凉，似乎他要是再不睡觉，盖勒特能把他直接绑到床上。

盖勒特撇了撇嘴，自己往床边挪了挪，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呃，盖尔，你别告诉我你要在这里睡……”阿不思为难地看着占去自己半张床的少年，这两天他们终于搞清楚了减龄剂的剂量，所以盖勒特现在正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倒不是说阿不思会对着这么一个小屁孩有什么想法，但跟上辈子的“前nán yǒu”(求生欲)一起睡真的很尴尬好吗？！

他们rè liàn那两个月也不是没一起睡过，但那完全是在谈人生理想，现在好端端的他又没有统治世界的想法，干嘛还要一起睡啊？！

“你放心，我不跟你挤，”盖勒特眯了眯眼，在昏暗的光线中阿不思似乎看见他勾唇一笑，“我只是要确保你是真睡了再离开。”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阿不思扶了扶额，盖勒特是说他要一直看着他睡着？

这比一起睡都让人尴尬吧？！

但没办法，阿不思知道盖勒特绝对能干出来跟他僵持一夜的事，而且不管怎样，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盖勒特的本意令他不能反驳。

阿不思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床沿，几乎是贴着床边躺了下去，盖勒特疑惑地看着与他相隔甚远的阿不思，把被子盖到了他身上。

可怜的阿不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拼命按捺住愈来愈快的心跳声，在如此寂静的深夜，他毫不怀疑如此热烈的跳动声会被盖勒特听见。

但不知为何，他似乎也听见了擂鼓般的心跳声，两个声音彼此重叠交融，仿佛混然一体，不可分离。

阿不思就这样听着二人同频的心跳，感受着几日的疲惫翻涌上来，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盖勒特虽然身体变小，但感知一如既往的敏锐，他当然听出了阿不思沉稳的呼吸声，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去。

少年瘦削的背影落在他的眼里，修身的衬衫勾勒出他漂亮的蝴蝶骨，盖勒特的喉咙突然有些干涩，他看着纷乱的红发中那一截白皙的脖颈，几乎是下意识地轻吻了上去。

……他真是疯了。盖勒特想道。

他感受到少年松懈的身体，散发着甜滋滋的蜂蜜香气，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真实。

其实自他重生开始，他就经常会梦见一些零碎的片段。

那些片段都与阿不思有关，但又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销声匿迹，使他抓不住半点痕迹，每当这时，他就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他唯一记得的片段，是他在酷热难当的高塔拼命在一张润湿的羊皮纸上写字。

他记不清自己都写了什么，但那种绝望与不安一直包裹着他，他深知那封信不会有人收到，不会有人看到，他在那一天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失去了照耀他一生的蓝宝石……

“阿尔……”盖勒特无力地环抱住熟睡中的阿不思，似乎在他身上汲取着勇气，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在无人知晓的呢喃中安然睡去。

“阿尔，还好你还在……”

……

被藤蔓包围的废墟之中，一个男孩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一条巨大的蛇缓慢地接近了他，但男孩并没有惊慌，反而用一种嘶哑的、怪异的声音开了口：

“吃干净了？纳吉尼？”

他的手轻轻拂过大蛇冰冷的头，那条足足有成人大腿粗细的蝰蛇似乎把他当作主人一样依恋，男孩伸了伸懒腰，斑驳的树影之间似乎有人影闪过，一位身穿黑袍的女人飞了过来，单膝跪倒在男孩面前。

“主人。”

“找到了吗？”

“抱歉，主人，我没能找到那个人。”

“是吗？”

男孩的目光愈加深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却没有给他英俊的面貌增添光彩，反而愈加狰狞。

“有趣，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该想到那是个隐患。”

“毕竟，预言能力可不多见，不是吗？”

男孩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腕，仰头望向辽远的夜空。

“真是好啊，外面的天地。”

“自从他把我关在日记本里之后，已经过了五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