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求学（一）

长楷外出求学的事，终是由老太太说与了盛紘听。

盛紘对于请师傅这件事还是很赞同的，一位先生专管四五位学生，和管十几二十来个学生，学习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也正因如此，他那时候才请了庄先生来家里授课，而且，盛紘当年科考的时候，也是老太太请了名师来教，方能速有成效。

“不过，要让楷儿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儿子总觉得……”盛紘有些心疼，“不如儿子去信一封，问问那位郭先生，愿不愿意来京城小住几年，他若愿意，无论是住在从前庄先生住过的院子，还是在京城另居他所，都是使得的。”

老太太摇摇头，“郭先生德高望重，先前有不少人请过了，若是请的动，也不等如今咱家去请了，人家就是眷恋故土，不肯再外出了。”

“这样啊……”盛紘失望的点点头，“可是……”

“我知道你心疼楷儿，可是楷儿如今年岁还小吗？不说远的，咱们五姑爷头回上京的时候，比楷儿能大多少？再说你自己，你当初来京赶考的时候，又比现在的楷儿大的了多少？”老太太教诲道，“楷儿在咱们家是小儿子，可他出门在外也是个长成的少年郎了，你能让他一辈子都在家里头吗？”

“母亲教训的是。”盛紘起身拱手道，“那……既然有此良机，便让朝云去信一封问问，如果先生还招人，便送了楷儿过去，只盼他能争气，三年学有所成，一举上榜。”

“嗯……”老太太笑了笑，“你去吧。”

盛紘事后与宜修，长楷说起，宜修与盛紘为人父母，想法一般无二，此事虽然是好事，却实在舍不得儿子远行，倒是长楷自己心宽，只说儿子大了，父母无需担心。

盛紘与宜修也无法说什么，只能等海朝云去信询问后再说，在此之前还先回国子监上课。

过了些时日，海朝云收到家中回信，说是郭先生的书堂小的很，学生已经满了，暂时收不了人，但是马上春闱开考，有几个学生要来京考试，如果考上了，自然就不去上课了，这样可以空余出几个位置。

如果长楷想要拜师的话，便再等一等，等有了位置，一定为他空一个。

盛紘与宜修商量了一下，觉得也好，正好看看这位老先生功力如何，到底上榜有几人，如果成果显著，让长楷出去辛苦三年也不冤枉，如果不过尔尔……就还在国子监学着，亦或者，再为长楷寻别的师傅。

如此，长楷便先在国子监读着，春闱开始又结束，无论去没去过的，国子监也渐渐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长楷也不像之前那段时间那么心浮气躁了。

“父亲，小娘，春闱已经放榜了，先前二嫂嫂说的郭先生那里，到底成不成啊？”

这一日，长楷从国子监放假回家，见盛紘正好在宁懿阁，问道。

“你便这么想去郭先生那里？”宜修微微皱眉，“小娘可告诉你，让你外出求学，可不是让你出去了离开家人没有拘束，可以撒欢了玩的，外头求学是很辛苦……”

“小娘，你怎么这么想儿子啊。”长楷闷闷不乐的坐下，“儿子当然知道外头求学辛苦，要是为了玩，天底下哪有比京城里更好玩，更能玩的所在？而且京城里我还有一众好友呢，儿子是真的想学业更进一步，才想去郭先生那里的。”

宜修看了盛紘一眼，“这还是我们楷儿吗？居然这么上进了。”

盛紘哈哈一笑，“我们楷儿自然是懂事的，不过……小时候可没见你这么上进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长楷挺了挺胸膛，“从前楷儿年幼，这不是现在……父亲给我定了婚事嘛，楷儿自然应该担起责任来，而且，而且……”

长楷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了些，“先前二哥和三哥都是中进士后才成亲的，是不是咱们盛家只有中进士才能成家啊？那我自然不能拖太晚了。”

说了半天，还是为了纪家那小姑娘，宜修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倒是盛紘拍了拍长楷，“大丈夫立身于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道理倒是没错的，若是给你定这门亲事，叫你更多了对家族责任，宗业传承的信念，这亲事确实没有白定。”

“儿子一定会以父亲与二位兄长为榜样，用心读书，早日中榜，做个清清白白，为国为民的好官。”长楷豪情满怀。

“你有这想法便好，也算为父放心了。”盛紘从怀里拿出一页书信放在桌上，宜修不解，“这是什么？”

“二儿媳妇知道发榜后，就连忙叫人去打听郭先生了，这是收到的回信。”盛紘点了点，“郭先生的弟子，今次来京考试的一共四人，你们猜猜，上榜了几个？”

“该不会四个全中了吧。”宜修见盛紘似有喜色，猜道。

“那这郭先生可真成老神仙了。”盛紘笑笑，“中了三人，这成绩已然很不错了。”

宜修听得眼睛一亮，不错，四个学生中三个，确实值得一去。

盛紘看向长楷，“你二嫂嫂已经问好了，给你预留了一个位置，只不过，那位郭先生是在自家小院授课，并不是大书院，一应衣食住行都管了，你若是去了，生活上怕要吃些苦头，你可愿意？”

“儿子愿意。”长楷点点头，不过是三年光景，他熬一熬便过来了。

“主君……”宜修低声担忧道，长楷没吃过苦，现在雄心壮志的，只怕真去了受不住，又回不来，才真是受罪啊。

盛紘安抚的拍了拍宜修的手，又对长楷道：“你有这信念便好，虽说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是倒也不必刻意为之……你若想去，为父会在附近为你赁个小院，再让两个小厮两个女使在那里陪着，照顾你的衣食起居，你只需读书便可。”

宜修这才算勉强放下心来，可长楷却摇头道：“不用带许多人去吧，有我贴身的两个小厮跟着就是了。”

“不成，女使还是要带的，有个什么针线活，做点吃食什么的，莫非都让你小厮来做？”宜修立刻驳了回去，四个人她还尤嫌不足，更别说再减了。

“你小娘说的对，那就这么定了。”盛紘拍板，对宜修又道：“至于女使选谁，便你来选吧。”

“是，主君放心，妾身一定会选个稳妥人的。”宜修点点头。

“那这些日子我便先去国子监为你办手续，等你小娘为你收拾好行装，咱们便去寿春郭家，带你去拜师。”盛紘欣慰又不舍的看着长楷。

“是，多谢父亲。”长楷拱手一拜。

宜修不想当着儿子叹气，虽然满脸温柔笑意，心里却钝钝的发痛。

三年啊，她都要见不大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