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侍疾

在这深不见底的宫里，每日就像数着日子过，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头，能得皇上宠爱的嫔妃，日子还有些许盼头，若无皇上的宠爱，也无儿无女的嫔妃，就这样困在宫里，或是一种悲凉，可放眼望去，这整个宫里，有指望的人有多少呢，哪一个不是就这样苦苦熬着。

日复一日，朝夕相替，时光终究是磨平了太多人的棱角，皇上登基至现在已经九年了，如今已经是乾隆九年七月了，这宫里九年的时光，看似一说就过，实则有多少个无眠的夜晚，无人知晓。

今年盛夏，每天早晨太阳依旧升起，炙热的气息充斥着紫禁城，宫里痘疫四起，惹得皇上很是心烦。

“娘娘，如今宫里痘疫爆发，您还是要小心着身子为好，”素练对皇后说。

“本宫知道，只是为何会突然出现痘疫。”

“奴婢听说是从前慧贤皇贵妃身边的宫女茉心的母亲最先染上痘疫的。”

“哦？是茉心的母亲？”

“是的，娘娘，或许我们可以借痘疫一事，重得圣心。”

两人若有所思，皇后犹豫不决，若她动手了，使得皇上性命担忧，那可是大罪，若是不动手，不知这样的机会以后还是否会有？

五日后，皇上在养心殿批折子，只觉身子不适，全身倦怠，手腕处有些红疹子，李玉见此被吓得不轻，急忙找了齐太医来。

“朕这是怎么了？”皇上有些许不耐烦的问齐太医。

“皇上，皇上这是染了痘疫啊，”齐太医有些紧张的说。

“皇上用的东西奴才们都是十分仔细着的，怎会如此？”李玉紧张的说。

“痘疫的传播途径十分广泛，眼下只得好好医治，好在目前来看皇上的症状较轻。”

“那你替朕医治吧。”

皇后听说了皇上染了痘疫，有些慌乱，“素练，咱们没动手啊，怎么皇上就染了痘疫？”

“娘娘，或是皇上本就要遭此罪，咱们没动手，可机会来了啊。”

皇后急匆匆的往养心殿赶，到了养心殿，齐太医说皇上的病会过人，需得以纱巾遮面，再进去，一番操作好，皇后终于见到皇上了，只见皇上脸上也起了红疹子，皇后好不心疼。

这时，太后闻言也赶了过来，正遇见皇后在哭泣，便说，“皇上只是病了，皇后不用这样哭哭啼啼，且你身为中宫，此时更应该沉着冷静，而不是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一点都没有中宫之范。”

“儿臣知罪，”皇后被太后一番教导，便忍住了哭泣。

“皇帝此次染痘疫或是因为皇帝年幼是未染痘疫，依哀家看，就让宫里没有子嗣的嫔妃轮流来侍疾吧。”

“皇额娘，儿臣是皇上的妻子，侍疾一事就请皇额娘让儿臣一人来吧，”皇后哀求着太后。

“你倒是有心，那就依你吧。”

“多谢皇额娘。”

太后离开了养心殿，皇后留在殿内侍疾，太后又怎会不知晓皇后的心思呢，无非是想借此重获皇上的心罢了，皇上冷了皇后许久，可皇后身后是富察氏，皇上本不该如此，如今就借此机会让他们二人重归于好。

嫔妃们听说了皇上的病，由如懿带头前往养心殿侍疾，却都被皇后挡在了门外，如懿也无可奈何，只能打道回府。

路上，金玉妍说：“皇后娘娘真是好啊，都不让咱们见皇上，合着她自己一人邀了功。”

“嘉妃这话不妥，皇上生病你我都是为着皇上好，盼着皇上早日康复，皇上龙体为重，此时怎还说邀功这种话。”

金玉妍只好作罢，嫔妃们都各自回去了，如懿见意欢闷闷不乐。她知道是在担心皇上，如懿便安慰她，“你放心吧，皇上有皇后娘娘照看着，且皇上是天子，自然不会有事的。”

意欢点点头，也回到了宫里。

这漫漫长路上，只剩下了海兰与如懿，“姐姐，皇后此举，意在重新获宠，若是日后她又得势了，那对咱们都不利啊，”海兰忧心忡忡。

“说到底她毕竟是皇后，况且此事也是太后允准的，你我也不便多言，咱们躲不掉的事那就去面对吧。”

“姐姐说得是，若皇后再生下个一男半女，那对咱们可就真的只有弊而无利了。”

“咱们就只能随机应变了，”如懿长长的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海兰见如懿这样，有些担忧。

“海兰，你说我们在这宫里熬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吧，若这一生没有一个自己在意的人，那必然也是索然无味的。”

“可最后无论是谁都终究会归于尘土啊，我们这样斗来斗去真的累了。”

“姐姐，我们入了这皇宫，便已经像牢笼里的鸟了，如不这样，那我们便如昙花一现罢了，所以姐姐不要这样，你还有永璟啊，我们还有永琪呢，他们都是我们在意的人，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好好活着呀。”

“海兰你说得有道理，牢笼里的鸟又怎样，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天地。”

“姐姐想通了我便放心了。”

两人一同回了翊坤宫，因为永琪养在如懿那里，所以海兰时常来看他。

一到翊坤宫，惢心便端来了清凉解渴的梅子汤给两位主子解渴，惢心做事总是这样细致，如懿对她也很好。

已经到了午后了，如懿留了海兰一起用晚膳，海兰用完膳就回了延禧宫，如懿拿着扇子去了廊下的椅子乘凉，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直到月亮从天边升起，她才意识到已经黑了，她的思绪才从远方飘回来。

皇后寸步不离的在养心殿侍疾，她守在皇上的床前，看着皇上的脸，她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她眼前啊，她有些兴奋，这些天皇上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她觉得她是有希望的。

好些时日过去了，皇上在太医和皇后精心照看下已经好了，见皇上龙体恢复了，嫔妃们都结伴而行来到了养心殿探望皇上。

殿内，皇上开口说，“朕此次染痘疫多亏了皇后无微不至的在旁侍疾，且皇后为中宫，已经为你们做了表率，朕见皇后如今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朕的后宫事还是交由皇后打理吧，娴贵妃膝下有永璟与永琪，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皇后是真的厉害，海兰担忧的看向如懿，只见如懿一脸淡然，并未有任何波涛。

皇后听闻此话便喜不胜喜，急忙说，“臣妾伺候皇上是应当的，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为皇上打理好六宫事，为皇上排忧解难。”

皇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朕有些倦怠了，如懿你留下来，朕与你有话要说。”

待嫔妃们都退下后，皇上拉着如懿的手说，“如懿啊，朕让皇后再协理六宫之事，是朕不想看你太累了，你可理解朕啊？”

“皇上说的，臣妾都懂，且臣妾本就不爱做这些事，如今交由皇后，臣妾倒是落得个清闲了呢，”如懿不以为然的说。

“你懂就好，朕身边只有你懂朕啊，朕有你在朕的身边真好。”

“皇上高兴就好，只要皇上需要臣妾，臣妾就在皇上身边。”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直到用完午膳后如懿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如懿回想起皇上说的那些话，要她的是他，不要她的也是她，她只觉皇上是自私的，如今皇后已经再得势，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如懿忧伤的望着这长街，她想起曾经便是在这里遇见的容佩，不知这一次，容佩是否还会到她的身边来。

长长的道路上空无一人，直到最后如懿也消失在这长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