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颐养天年

傍晚时分，如懿看着院子渐渐被黑吞噬，她不禁感到有些害怕，这个黑好像一个大窟窿，里面伸出无数双手，仅仅抓住她，将她往这个窟窿里拽，她打了个寒颤，进了宫，不就是一个大窟窿吗，她早已在这个窟窿里万劫不复了，生性爱自由的她，连人，连心，都被禁锢在了这高高的红墙绿瓦中，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转动着眼睛，眼神散发出几分狡黠，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行动，姑母将会再次喝下那杯毒酒，那这一切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了。

次日一早，如懿便叫来了惢心陪着自己去见了太后，寝殿内，太后正下着棋，如懿规规矩矩的行过礼后，便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瞥了一眼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如懿不紧不慢的答道：“臣妾有错，特来向太后请罪。”

“你有什么罪，说出来，哀家倒要好好听听。”

“臣妾听闻皇上与太后为了姑母的事有些争执，臣妾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没有及时为太后和皇上分忧，且景仁宫是臣妾的姑母，若臣妾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太后与皇上便也能稍微宽心，他人便不会再说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要皇帝听了张廷玉的话，尊你姑母为母后皇太后吗？”这声音在这殿内显得如此威严。

“太后误会臣妾了，先帝在时，姑母被先帝禁足在景仁宫，但先帝念着与姑母的情分，并未废后，若此时太后执意要违背先帝的意思，只怕于前朝或是后宫来说对太后都不好，且臣妾听闻在此事上皇上与太后意见不合，若是如此，只会让太后与皇上母子之情生分了。”

“你倒是挺为哀家着想，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先帝并未废后，臣妾恳请太后遵从先帝，依旧称臣妾的姑母为皇后，从此移去行宫颐养天年，待日后与先帝合葬，一来太后没有违背先帝的意愿，二来不论在前朝后宫，提到太后，相必众人也是夸赞太后，三来也可缓解太后与皇上的误会，臣妾也会让皇上知道这主意全是太后您自己提出的，这样在皇上的心里一定会对太后您更加孝顺。”

“你说了这么多，究其一点，便要哀家放过你姑母，可你终究不是你的姑母，你不能清楚你姑母心里的想法，若如今哀家允了你，将景仁宫挪去行宫颐养天年，那日后保不准她会生出怎么样的祸端来。”太后拿着一枚棋子把玩着，慢悠悠的说道。

“臣妾自然不能清楚姑母的想法，可姑母日后远在行宫，与太后便再也见不到，怎会生出祸端来，而姑母最看重家族的荣耀，太后若将臣妾留在身边，即使姑母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轻举妄动。如今这后宫的主人是太后您，臣妾虽是姑母的亲侄女，却也是从心底敬佩着太后您的，就像太后手里这枚棋子，您想往哪里放便往哪里放，都是由太后做主。今后臣妾愿意听其太后所言，尽其所事，伺候好太后与皇上。”

“你倒是个乖觉的，那就依你所说吧，但你要知道，如今你和哀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在皇上跟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都清楚，若你做错了事，哀家可保证不了你姑母的性命，”太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臣妾多谢太后的教导，只是臣妾还有一事想恳请太后同意。”

“说吧，何事。”

“臣妾觉得青樱这个名字不好，也为从前的事生出了太多祸端来，臣妾想请太后赐臣妾一个新的名字，让臣妾告别过去，从新开始。”

太后问道：“你最想要什么？”

“臣妾只愿太后身体安康，臣妾与皇上两情长久。”

“真是个痴情的人，只是哀家告诫你，这后宫之中，往往帝王的情分最难得，既然你有如此愿望，那就叫如懿如何？”

“可是吉祥如意的意？”

“哀家取的是懿德的懿，意为安静美好。”

“多谢太后的赐名，臣妾往后也会谨记太后的教诲，”如懿福了福身子。

“行了，跪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太后面带喜悦的说。

惢心赶紧进来扶起如懿往外走，跪了这么久，她的腿已经麻木了，若不是惢心搀扶着，估计她会摔倒，但这一切在如懿的心里都是值得的，她终于让姑母避开了毒酒，去行宫颐养天年了，她也取得了太后的信任，这对她日后的路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惢心不解的说道：“主儿，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您大可不必苦了自己去求太后啊，皇上对主儿这么好，您去求皇上，皇上不然会允了您的。”

“惢心啊，如今我们已经踏入了这宫里，我们不能总是依赖皇上的好，要是以后皇上多我不好了，那时候怎么办，我去求太后，一是向太后表明自己的心意，与此同时还可缓解太后与皇上的关系，大臣们也会夸赞太后，太后得到了好处自然会答应，二是如今皇上正是宠爱我的时候，太后也怎会不清楚，我若肯为太后说话，这其中的利弊想必太后也是知道的，再者，我们靠着太后这颗大树，日后的路方可走得更顺畅些，同时也救了姑母。”如懿耐心的与惢心说道。

“主儿真聪慧，怪奴婢没有想到这些，不过以后主儿做什么，奴婢就陪着主儿。”

“有你真好啊，”如懿感慨道，眼里也泛起了点点泪花，身边的这个人也是她要保护的啊。

一主一仆走在这长长的道上，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在这深宫中，这两个影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如懿与惢心的身影慢慢淡出，直至最后消失在这红墙绿瓦中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