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杀

末日爆发第二天。温墨从床上爬起来，此时正是正午，窗外一片大亮，而这个世界已经堕入无边地狱。

她本来想要小憩一番，却无论如何不能入睡。末日种种，如白日幻梦，她欺骗自己睡一觉，醒来家人就在身边，对她说：没事了。

但是闭眼，血肉沫飞的场景久久盘旋不散。她不觉得恶心，意识却在战栗——她害怕自己同样成为丧尸的盘中餐。就在一周前，她曾与同学在考卷中奋笔疾书，共同畅想美好未来。唉，年轻人的青春啊，终究要葬送在无妄的灾难中啦！

温墨重新进入回光系统，看见“任务”按钮右上方突兀的小红点，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与她曾经玩过的某些网络游戏一样。“回光001”号确实把末日当成了游戏进行设计，只是这是一场关乎生与死的“游戏”。人类无法得知这样做的目的，但沦为玩物被肆意玩弄的耻辱与无力和生存的恐惧，让一部分人做出了决定。

温墨的心“砰砰”跳动。她尝试了几乎一切通讯手段，但不知为何无法使用。网络信号消失，拨打电话只能听到女声冰冷的提示“您已不在服务区内”。

这也是那个诡异系统搞的鬼吗？她磨了磨后槽牙，陷入某种纠结之中。一方面，她对于姐姐的话信了七八分，却在常理上产生了怀疑——姐姐是如何得知这么多的？为什么要前往京都？为什么不能靠近那三个地方？岳首何时有了“军区”这个后缀？

她本性中庸，不好肆意进取。与前往京都或者岳首相比，她更想呆在家里。她相信华国，虽然并不知道外界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集体的力量远比个人力量强大。可是对于家人的信任让她犹豫了——

要赌一场吗？

温墨戴上手套，穿上高领毛衣，确保全身上下除了面部没再有一丝裸露后，拿起了擀面杖。她先是庆幸家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在单元楼式住宅中可以方便地查看门外状况。显示器中，家门外没有一个人，只能看到楼梯向上向下延伸至弯折处。

“我家位于九楼，西单元没有人，十层有一家人，八层有一对老人。”温墨家所在的小区处于城市新区，目前有一部分房屋正在装修阶段，因此住户还不是很多。

“如果我要离开这里，起码需要一辆车和一个会开车的人。”温墨有些痛恨自己的未成年身份。

她摆摆头，将这些杂乱的心绪甩开。“目前首要的一点，是完成这个新手任务。根据我以往玩游戏的经验，新手的福利应该很好，不知道系统会给我什么样的奖励，最好是给我一把趁手的武器。”

擀面杖不够长也不够致命，家里的刀具不够锋利。而击杀一个丧尸，看似容易，实则困难。按照丧尸片的套路，破坏头部是最佳选项。温墨从小体质异于常人，她力气奇大，从小学开始就打遍天下无敌手，是别人口中的“男人婆”、“母老虎”，哪怕是上了高中后与男生扳手腕也未曾输过。温墨没有砍过人的头部，但她知道人的头颅很硬，甚至于砍断人的脖颈也不是那么简单。

“病毒传播之后，我在网上看过有关报道。感染者虽然神智丧失，但是器官仍然保留着活性，根据感染程度仍能感受到不同强度的疼痛。嗅觉、听觉和力量增强，但是行动反应相对滞缓。目前外界可能的情况是感染率上升，感染者由夜间行为活跃转变为全天行为活跃。”这是她从一个昼夜的观察中得来的结论。“至于其他条件有没有改变，目前还判断不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根据网上的自卫教程，准备了一瓶辣椒水喷雾和一堆毯子。“一些视频里显示感染者对于眼鼻受到的刺激仍然有反应，希望网络大佬们的指点不是纸上谈兵。”

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擀面杖，决定先去各楼层探探情况。能找到帮手最好，她可不想独自一个人面对凶险的丧尸。

温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纯白的墙壁给人一种空茫的眩晕感。她的心脏跳动速度加快，因为身着严实的缘故出了一身冷汗。慢慢将门虚掩好，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她的手一下没有握住擀面杖，铁质的棍状物掉到瓷砖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当啷啷”的声音。

她被自己吓得僵住了，好半天才敢蹲下身子去捡。起身时温墨无意向下望了一眼，只见楼梯向下的尽头，站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温墨几乎是逃窜一样进了家门，庆幸自己事先没有将门关死。

她可以确信那是一只丧尸，满脸鲜血，面色狰狞，瞳孔中的眼白占据了大部分。至于身份她也熟悉，正是楼下老年夫妇中的奶奶。虽然距离不近，但是温墨的腿还是劫后余生般发软。门后传来指甲搔抓的声音，尽管知道丧尸不可能冲进来，她仍然远离了那扇门。

不一会响声停止了，温墨通过监视器发现丧尸仍然在门外徘徊。“靠，我这是给自己招了个什么灾星！”

她吐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将擀面杖换成菜刀放在门前，拿起辣椒水和毯子。此时此刻，热血上涌，她抛下诸多顾忌，毅然决然地趁丧尸转身之际，开门！

丧尸也在她开门的一瞬转身，温墨操起辣椒水对着丧尸面部一阵乱喷。“吔我温氏秘制饮料啦！”丧尸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吼，捂住脸后退几步。温墨心中一喜，有效！旋即她扑向前去，拿起厚实的毯子将丧尸瘦弱的身躯套住，一个倒拔垂杨柳把丧尸摔进门内，关上了门。接着，她凭借体重优势一跃跨坐在丧尸身上，用剩下的毯子将丧尸上半身层层缠住。

丧尸在她身下无力地踢蹬着、嘶吼着，温墨勉力稳住下盘，摸索着拿起一旁的菜刀，对着头颅的轮廓，手起，刀落！

她不知道自己扎到了哪个地方，只是丧尸挣扎得更剧烈了。不知是因为死亡的恐惧还是失去理智的激情，她拼了命一样抽出刀刃胡乱戳刺，直到鲜血染红了毛毯，身下的躯体停止挣动。

“呼……哈……呼……”温墨砍下尸体的脖子，但是不忍揭开毯子，看尸体血肉模糊的样子。她脱力一样地起身，坐到沙发上。染血的菜刀从她的手里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她面朝尸体哭泣，不知在向谁人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