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狐(1)

我爷那个年代，实行大集体工分制度，出工一天记一分，要是小孩或者劳动力差的就算你出工累死累活也就记半个工分。爷爷家里兄妹五人，太爷爷去世的早，太奶奶一个人拉扯兄妹五人实在不容易，爷爷是老大，刚满十四岁的爷爷为了减轻太奶奶的负担，主动要求出工，在队长面前好话说尽总算是答应每天给爷爷记半个工分。没办法，有总比没有好。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爷爷的其他兄妹几个也很懂事，最小的才六岁，他们平时就去山里挖野菜，掏鸟窝，反正只要是能吃的都往家里拿，偶尔还去生产队说过的庄稼地里捡漏，运气好了还能找几个玉米棒子。

要说那时候最吃香的还是供销社，只有供销社呃呃呃人是红光满面。看管供销社的是村里的一个光头，别人都特叫他刘秃子，因为他不到四十的年纪，头发都没剩几根了。村里还有一部分人闲暇时间到山里打猎下陷阱，但是刘秃子可不稀罕这事，因为他不需要出工也不需要打猎，每天可以酒足饭饱，这可是当时好多小孩子的梦想。刘秃子看中的是各种动物的皮毛，他有法子拿到县城换钱，而且价格还不低。

我爷爷不出工的时候就跟着村里的大人到山上打猎，虽然枪法不好，但是去了也能混个份子。运气好了打到猎物还能分一点，回家改善伙食。

这天生产队没事，大人们又累了，谁也没提上山的事，爷爷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一个人上山去，万一运气好法打一只兔子那不是美滋滋。

爷爷背上猎枪就出门了，太奶奶也没拦着，爷爷也大了，由着他吧。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刘秃子正在烤太阳，看到爷爷背着猎枪，眯着眼懒洋洋的说道坐下说吧：“哟，狗子，上山打猎的呢，小心被山上的妖精给勾走了魂。”爷爷没搭理他，爷爷虽然羡慕刘秃子的生活，但是很反感刘秃子这人，因为刘秃子话言话语中占太奶奶的便宜，虽然他不敢怎么样，到爷爷还是很讨厌他。

走出没几步又听到刘秃子喊：“要是打到东西，皮毛给我，老鼠皮就不要了。”爷爷听了，嘴上没答应，心里却想到：这确实可以，一张皮能换好多钱呢。

可能是缺乏经验，也可能是运气差，爷爷在山上转悠了半天，别说兔子了，连一只松鼠都没碰到，爷爷也不气馁，找了点蘑菇包在衣服里就要下山，没打到猎物，搞点蘑菇回家填填肚子。

爷爷转身要走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开始爷爷以为听错了，可仔细一听，确实有声音，就是从山坡那边传来的，爷爷顺着声音找去，大老远就看到山坡上的灌木丛里有一团白影在晃动，爷爷谨慎的取下猎枪，慢慢的靠了过去，这回看的真切了，是一只狐狸，一直全身雪白的狐狸，被不知道谁放的捕兽夹夹住了一条腿，爷爷心想：这回好了，把这个狐狸给刘秃子，少说也能换五块钱了吧。

于是爷爷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白狐狸看到有人过来，使劲的挣扎着想要逃脱，可是这都是徒劳的。爷爷虽然心里欢喜，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面对猎物，还是一只狐狸！白狐看了一眼爷爷手里的猎枪，挣扎的更厉害了。

就这样一人一狐狸对峙了一会，爷爷心里想的是要怎么把狐狸弄下来，然后交给刘秃子。而狐狸呢，心里想的肯定是怎么逃脱，就这样又过了一会，爷爷打算还是一枪崩了狐狸算了，于是拿起猎枪，狐狸看到爷爷拿起猎枪“呜吱呜吱”叫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爷爷，感觉有泪水要流出来的样子。

不知怎地，爷爷居然心软了，这年头，动物跟人一样，活命都难啊。于是放下猎枪，对着狐狸说道：“我这就给你松开，但你要保证可别咬我啊”。

爷爷说完往前靠了靠，见狐狸没反应。爷爷疑惑：老人都说狐狸灵性很高，难不成它听懂我说话了？于是乎爷爷蹲了下来，手那你忙的伸过去，这下狐狸紧张了，又挣扎了一下。爷爷说：“别怕，我不害你”。爷爷伸手把夹子从树的一头解开，似乎是弄到伤口了，狐狸叫了一声。爷爷小心的掰开捕兽夹，把白狐狸的腿抽了出来，应该是被夹到一段时间了，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爷爷又看看伤口，还好夹子老化了，伤口不是很严重，皮是破了，应该没伤到骨头。

夹子取下来了，白狐狸却没有离开，依旧躺在地上，应该是脚麻了一时半会走不了，爷爷也就在旁边蹲下。过了一会，狐狸站了起来，一直看着爷爷，爷爷看了过去，有一瞬间怎么感觉对面是个人一样。“怎么可能呢”爷爷笑道。

爷爷伸手摸了摸狐狸，狐狸居然没有躲。爷爷说道：“走吧，还好你遇见了我，要是遇到别人你就可没这么幸运了”。

狐狸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林子里，爷爷看到这时从林子里又出来一只狐狸，个头明显比之前那只大多了，两只狐狸回头看了看爷爷，消失在了林子里。

爷爷回家之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那天发生的事，他害怕别人笑话自己，这年头自己活下去都难，居然还有人可怜一只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