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望了望他身后的那些人，嘴唇嗫嚅着，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言礼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视线定在水瓶上，过了几秒，他抬头望向那个学长，道：“你还吃不吃饭？”
“啊……我……我……我不是来吃……吃饭……我……”
“怎么还结巴上了呢。”身后的肖叙笑着道，“兄弟，不吃就快滚，追女人也不是这样追的吧。”
学长沉默了几秒，脸憋得通红，静坐几秒，他起身就溜了，跑得比谁都快。
待到人影消失在食堂门口，角落里重新安静下来。
“好巧不巧，我们就在这儿吃算了。”
肖叙倒是个自来熟，看这边气氛诡异，和程也望两人招呼着其他男生，一并在附近坐了下来。
这张桌还是坐了三个人，只不过换了个方式。
事情发生前后不过一分钟。应桃到了此刻仍是没有反应过来，嘴微张成“O”形，视线定住。
盛蔷的目光自刚才就凝在了那瓶水上。瓶身上的手修长，指节分明，虎口处稍稍凸起。
过了会儿，那只手动了动，松开了水瓶，反过来在桌面上，敲了敲。
盛蔷随着声音不自觉地跟着抬眸，听到沈言礼说：“喂，人帮你解决了，你就没点表示？”
随着这句话缓缓而出，尾音刚落，盛蔷正好对上他探过来的视线。
沈言礼的面容在此刻越发清晰，头顶明亮的灯光斜斜地泻下来，在他的头顶映出起伏的流光。
他的语气带着点散漫，嘴角微扬，给了盛蔷一种错觉，仿佛他仅仅只是在开玩笑。
肖叙那一帮人就坐在周围，此刻他们哦哟哟了几声，像是嫌弃这边还不够热闹。
盛蔷好一会儿没说话，而刚刚一直杵着没动的应桃，这个时候又像是上了发条的抽风机。她先回过神，闭上刚刚因过于惊讶而微张着的嘴，手从桌下探过来，用指尖悄悄地去戳盛蔷。
戳一下两下，盛蔷没反应。待到戳第四五下的时候，盛蔷终于有了反应。她看了眼沈言礼刚刚报废掉的那半瓶水，拿起自己进方园前从外面自助贩卖机上买的一盒桃子汁，推到他面前。
“这个给你。”
沈言礼垂眸看了一眼那盒桃子汁，花花绿绿的包装，壳儿上印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屁桃精。
字体很惹眼，大大咧咧地秀着标语——“喝了能溢出汁儿”。
看他没接，她又补充：“盒口没撕，我没喝过。”
盛蔷说话的时候声音轻，但两人之间只隔着桌子，挨得近，也能听得清楚。她的语速很慢，嗓音温柔，有点像冬天绵软的雪。
“扑哧——”旁边的肖叙此刻终于忍不住了，刚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哎，收下收下。”肖叙来回看着两人，目光先是落在沈言礼身上，然后望向盛蔷，“还别说，这包装挺酷的啊。妹子，我今晚就帮你盯着他，一定让他喝完这玩意儿！”
肖叙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沈言礼一个眼神扫过来警告了一下。
“你们吃什么啊？一起点呗。”程也望刚刚坐下就走了，从里面的那个窗口要了本菜谱回来，转头询问她们。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点过了，你们吃自己的吧。”应桃终于能插得进话了，连忙摆摆手拒绝。
吃饭的时候，周遭像是摆麻将似的围了一群大男生，还真是怪稀奇的，特别闹腾。
应桃一改以往的风格，缩着头，连话都没和盛蔷说几句。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在这种氛围下。
拿走了那盒桃汁，沈言礼才回了肖叙那桌。
程也望刚刚不在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他手里攥着的东西，问：“你这是什么鬼？”
沈言礼也跟着看了一眼，挑了挑眉，道：“给人帮忙的回礼。”
目睹全过程的肖叙明显有话要说，一个劲儿地朝着程也望使眼色。奈何他今天已经被警告了无数次，只能以无声的面部表情传达信息。
程也望疑惑道：“你抽筋了？”
肖叙无语道：“抽你个头。”
盛蔷那桌先上了菜，夏天热，两个女生胃口一般，吃得也不多。吃完以后，两个人很快就走了。
方园里面开足了冷气，外面却像是被隔绝的另一个世界，热意从土壤里散发出来，直往裤管里钻。
出门以后没走几步，到了梧桐大道的树下，应桃仿佛被解除了封印，当即便开始“嗷嗷”叫。
“真的太酷了，我立马收回之前对沈言礼的评价！”应桃摇着盛蔷的手，“他现在在我这儿就是神！”
这样的一番话还不能克制住她的小激动，又补充道：“我之前完全就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你就这么激动？”盛蔷看她上蹿下跳像个小兔子，抬手帮她拂了拂被晚间清风吹乱了的碎发。
“当然啊——英雄救美！”应桃说到这儿，又将重点扯回来。
现在提起那个学长，涌上来的都是愤怒和后怕。
“说起来啊，今天那个学长挺可怕的。你说他怎么回事儿啊，我觉得有点不太正常，上来就……”应桃说着，用指尖点了点盛蔷的脑袋，反复叮嘱，“反正你以后要更加、更加小心一点。”
“知道啦。”盛蔷步伐稍稍迈快了些，又说起应桃态度的转变之快，“只不过你之前还和我说，要小心一点沈言礼。”
“啊！我这么说过吗？”应桃蹦起来，跟上前和她并行，“那我现在收回这句话——哎，不是，你怎么走那么快？”
话音刚落，她看见盛蔷停在一台自动贩卖机前，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回过头问她：“你要不要来一盒？”
应桃连忙摇摇头：“虽然我的名字里有桃子，但我特讨厌桃子味儿。这饮料我以前喝过，贼甜，不要不要。”
她看着盛蔷利落地拆开包装，吸上一口后的满足劲儿，不禁又感慨了一句：“蔷妹你怎么这么可爱。”
之前在方园那边也是，盛蔷在等菜的时候静静地放空。应桃小声地问她在发什么呆，她说自己在背专业课的内容。可航大的这一届新生明明还没开课呢。
现在，盛蔷歪头看着她：“嗯？”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桃子汁赔出去了你就又给自己买了一盒，是多喜欢啊！”
“还好……你没觉得很清甜吗？”
“那也甜过头了，我还以为你口味很清淡，得每天喝几杯茶呢。”
沈言礼他们几乎待到方园里的窗口都打了烊，这才回了宿舍。
京淮航大的宿舍就在教学楼的对面，中间隔了一条街道。宿舍区横跨了两条街，航天工程学院的宿舍刚好被分在了第一街区，距离教学楼很近。楼层高的宿舍，站在窗口还可以眺望不远处的淮江，视线的斜前方，则是校内的篮球场。
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叶京寒还没睡。他们四个虽说都是航空工程学院的，但和沈言礼一个专业的，只有程也望，肖叙读的是遥感控制，叶京寒则是动力工程。
叶京寒性子沉静，平日里要是不打篮球，多数的时候会在图书馆里学习。今天这次篮球活动，他就没去。
“老叶，稀奇了啊，你还没睡？”程也望憋了一晚上，回来就脱了球服，嘻嘻哈哈地和肖叙比腹肌。
“睡不着，现在还不太困。”他握着鼠标，视线从笔记本上转过来，目光触及沈言礼，问，“你今晚回来睡？”
“对，这么晚了懒得回那边。”沈言礼点点头，迈过来几步，坐到自己桌前。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摆着，还往桌上放了盒粉粉的玩意儿。
叶京寒见此，也冒出了和程也望之前同样的疑问。
肖叙本来要进浴室，结果澡也不洗了，连忙转身道：“嗬，刚才我就想和程也望说了，正好你也在，凑齐一桌。”
“今天我们的沈少爷，正儿八经地坐实了一次他的绯闻体质。”肖叙神神秘秘，提高音调，“英雄救美了一回，对象还是我们大一的校花。”
说着，他指了指沈言礼的桌子，道：“这玩意儿，就是见证。”
沈言礼懒得搭理他，他边掀起衣摆，边拆了那盒桃子汁，冷冷地道：“皮痒直说。”
“我皮痒了，也说完了，怎的？”
不过肖叙倒也识趣，说完麻利地钻进浴室，一点机会都没给对方留。
程也望和叶京寒虽然疑惑，也没再多问，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一个玩手机，一个继续投入笔记本里。
浴室里很快就传来哗啦啦的声响，里面的人还哼起了歌，歌声还挺悠扬，歌词类似于你是我的心火、你是我的蔷薇之类的。
沈言礼拿起那盒桃汁，仰头喝了一口。
他眉头微微皱了下，这也太甜了。
盛蔷有空的时候，在铺子里帮着收拾了几回。
这几天航大都没什么大事，要么上午来一场专家讲座；要么下午有大四的学姐来给大家做思想工作，强调要尽早规划学习和人生。
八月底的时候，夜里落了场混着惊雷的暴雨，隔日天气骤然降温。这个季节，这么凉快的时候并不多，盛蔷贪凉，移开了纱窗，又被盛母念叨着关上。
“过几天温度又会升回去，反反复复的，你可别感冒了。”黎艺说着，给了她一样东西，“你哥的教材落了，赶紧送一下。”
盛蔷歪头看了一眼，应了声。左右她今天也没什么事，可以去一趟。宁远雪家教的地方离航大不远，就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里。
其实这一连片的区域，除了有几所大学，还有配套的小学、初中和高中，这个小区也算是学区房。
宁远雪教的学生还在上高中，父母特地在这边租了房，供孩子上学。
盛蔷进了大学以来，还是头一回出学校。天空方才落过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儿已经停了，地面稍微有些湿润，大部分已然干了，都是昨天被暴雨冲刷的痕迹。
询问了具体的地址后，盛蔷步行了十几分钟，这才见到宁远雪。宁远雪生得十分清隽，看到盛蔷以后，拍拍她的肩膀，将教材接了过去。
盛蔷对小姨没印象，但也听说自己这个表哥的外貌，是随了他母亲。
“你带雨伞了吗？”他看了眼小区外的天色，黑压压、阴沉沉的，有成片的云连接在一起，带着点微微的风。这像是要下雨的征兆。
盛蔷听出了他的意思，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一路过来都是好好的，便应道：“没呢，其实不用，外面现在没有下雨。”
宁远雪没再多说什么，如墨的眼望着她，道：“嗯，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好的，哥，那我走了啊。”盛蔷摇摇手，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回去走的是来时的路线，但是怕什么来什么，盛蔷的鼻尖儿感知到了阵阵的痒意。点点滴滴的雨无规则地落下，很快，雨势渐大。
夏天的雨来得又快又急，豆大的水珠打得人肌肤生疼，也打得人措手不及。盛蔷没办法，几步折回街道周遭最近的台阶，上方有屋檐，刚好可以避一避雨。
还没等她站稳，侧边传来“嘀嘀——”的一声车鸣，急而促。她回头看了眼，是辆黑色的越野车。盛蔷以为是路过的车辆，刚拿出手机，那辆车就在这个间隙，又长鸣了一声。
越野车就稳稳当当地停靠在街道旁，正好侧对着她。车玻璃镀了层黑膜，看不见内里。盯着看了好几秒，盛蔷才确认，这辆车刚刚的鸣笛，就是冲她而来的。
很快，越野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半开扇的弧度之上，一颗黑脑袋“咻”地探出，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肖叙也没打招呼，看见她以后嘴角咧得更开了，声音拉得老长，直奔主题：“雨这么大还在外面啊，去哪儿，让我们老大送您一程？”
盛蔷从来都不是会麻烦人的性子，看他这么热情连忙拒绝：“不用，我在这边等雨停，很快就好了。”
她这回语气略急了点，像是生怕对方还要继续邀请，誓不罢休似的。
夏季的暴雨天，雨势急，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黑影之下。
盛蔷说完以后，已经明显感受到溅落的雨滴打在地面之上的重量，啪嗒又啪嗒地落下，深深嵌进地缝里，腾起一股淡淡的泥土的气息。
地面被淋湿，她自然也不能幸免，被水珠肆意侵占过的肌肤，泛着点润润的痒和麻。
肖叙透过气势磅礴的大雨，抬高了声音：“真不用？可我看你没带伞，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啊。”
更何况天色也不早了。盛蔷有点犹豫，但又觉得这雨很快就会过去，所以并没有立即答应。
“就捎一程的事儿，你是回航大吧？其实开车用不了几分钟，很快的。”肖叙趁着这会儿，仍锲而不舍地问她。
看她坚持着没动，也没答应的模样，他本来还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随意地摆了个手势，拉长了音调：“那……哎，你等等——我问问老大。”
那颗黑脑袋说着又探进了车里，动作很大，像是探过了半边身子，朝着前座询问了些什么。
突然，车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一道人影钻了出来。
肖叙拿着一把伞，两三步跑到盛蔷面前，低头说：“你不愿意就算了，把伞拿着，你用得上。”
盛蔷愣怔的瞬间，手心里被塞了一把伞。她的话语卡在喉咙，还未出声，肖叙转身护着自己的头，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没过几秒，引擎的声音重重响起。车尾发着光，在雨中一闪一闪的，车打着左转向灯，前行一段距离后，车影很快没入通行道内，随后消失在雨雾里。
盛蔷望着手里的那把伞，缓缓打开。伞柄被撑开的时候，依稀还能闻到一些从车厢里带出来的气息，有点烟草的味道。
她也没耽搁，撑着伞开始往回走。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雨什么时候能停，再在这边待下去，也一直回不了家。
盛蔷回到航大，远远地就看到黎艺守在铺子侧边的窗户口，往连接篮球场和宿舍的人行横道眺望。
起初看见那道撑着伞的身影，黎艺觉得像，但没觉得是自家女儿。她知道盛蔷出门没带伞，又突然降下这么大的雨，还不晓得她能不能赶回来。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某个地方躲雨。
黎艺给盛蔷发了信息，但她没回，估计是没看见。这样想着，她左等右等，干脆就在这边守着。待到那道娉婷的身影越发近了，黎艺才看清那把伞下的面容。这倒是令她有些惊讶了。
等到人进了门，黎艺拿着干毛巾帮盛蔷擦拭：“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没事的，妈，我撑了伞，被淋湿的地方不多。”
盛蔷想着自己也就脚踝和胳膊那儿遭了殃，衣服还算好的，就不需要换了。她没那么娇气，只是黎艺自己体弱，连带着关心起女儿的身体，从小就在身体素质这方面格外注意。
“你不说还好，这伞哪儿来的？”黎艺望了眼伞，觉得这把伞质量不错，刚刚那么强悍的暴雨，结果伞面和伞骨上几乎没留下什么水渍，看上去还挺大。
“路上遇到……”盛蔷说着顿了顿，低头敛眸，终于找到了个准确的说辞，“遇到了同学，看我没有伞，就把伞给了我。”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半路买的呢。”黎艺将伞拿过来，准备放到后院去，“既然是你同学给的，那她自己有伞吗？”
盛蔷摇摇头，道：“不清楚，应该有。”
黎艺笑了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叮嘱了一句：“先放着吧，等之后见到那位同学了，你记得把伞还回去。”
话落音，黎艺几步走到后院和前铺的门槛处，将伞竖着放起，歪斜着靠在门框边沿，问：“阿远的东西送到了吧？”
“嗯，送到了。”
盛蔷跟着黎艺往后院走，途经那把伞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刚才一路回来的时候，她手持着伞，压根儿没注意到，伞柄的末端处还有一处凸起，很是隐蔽，不仔细看真的瞧不出什么。
盛蔷不免有些好奇，凑上前去仔细看。越靠近越清晰，原来那较为深色的凸起，是一个字母。
字体洒脱，力道遒劲，带了点龙飞凤舞的意味，即便是英文也影响不了笔锋的利落。字母是“S”。
黎艺的声音就在此刻悠悠地传过来：“阿蔷，你在那边干吗？过来吃饭了。”
“啊……”盛蔷停住打量，也没再继续看，起身往后院走，“这就来了。”
天空被墨色渲染，因为这场大雨，夜晚提前降临。越野车驶离大学城区，一路往市中心开。
肖叙自从给盛蔷送了伞，上了车就一直不停地抱怨。后座一并坐着的程也望照旧沉迷于手机游戏，见他要靠过来，挥挥手示意他别靠过来。
程也望不耐烦地道：“你离我远一点。”
肖叙无语。他看没人在意自己，朝着前座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老子被淋成这样，你功不可没。”
相比较有伞的人，肖叙下车的时候，可是实打实地淋着雨，没有半分遮蔽。当时是没管那么多，结果那雨真的就跟铅球似的，似有千斤重，悉数往衣服上砸。夏衫轻薄，禁不起这么浸润。他现在跟光着身子差不多，衣服湿了大半，哪儿哪儿都难受。
沈言礼坐在驾驶座，目光看向前方，沉声道：“是我让你不打伞就下车去装酷了？”
肖叙此刻只觉得难以置信，不满道：“我说沈少爷，你怎么还翻脸不认人了，是你让我去送的伞。”
沈言礼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道：“那又是谁让停的车？”
其实他们遇到盛蔷，也是巧合。京淮航大的新生最近都闲得要命，再加上过两天就是军训了，可不得抓住机会好好疯玩一把。一群人也不过是刚十八的大男孩儿，初入大学，精力无处宣泄，自然也不会那么规矩。肖叙提议去酒吧，不一会儿就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去酒吧肯定要开车，沈言礼有车，刚好停在他买在校外的公寓那边。一行人刚从地下车库里出来，拐个弯出小区，就碰到在躲雨的盛蔷。肖叙眼尖，一眼认出那是他们航大的校花。
听到沈言礼这样说，肖叙开始吐槽他：“那我让你停，你还真停啊。真乖哦儿子。来，叫爸爸！”
沈言礼眉头微皱，不爽道：“滚。”
肖叙故意揶揄他：“你让我滚我就滚？到了那边我要和你单挑，有腹肌了不起啊。”
程也望这时候终于从游戏里抬起头来，一脸迷茫地道：“啊，啊，到了？”
“到你个头！”肖叙一巴掌呼在他头顶。
事实上，程也望插话的时机还挺准。他话落音没多久，沈言礼的车子就停了，目的地显示是金鼎。
金鼎是会员制的酒吧，开了有不少年头了，在各城都有专店。据说二楼是为达官贵人设立的特定包厢，只有一楼是开放式的雅座，附有舞池和酒台。
沈氏在这边有固定的包厢。肖叙认识的朋友多，干脆就又叫来几个熟识的人，一起玩。
包厢里不算热闹，灯光昏暗，有几个男的带了女伴过来，很快就玩开了。
肖叙也知道沈言礼的规矩，带着程也望和自己的朋友一起打牌，没往他跟前凑。
沈言礼刚碰了一杯酒，就起身去包厢外的阳台接了通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肖叙挑了挑眉，问：“是伯母啊？”
沈言礼用鼻音哼了句：“嗯。”
肖叙笑道：“难怪。”
沈言礼这人吧，他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摸清了他的一点脾性，总归和表现出来的相差甚远。世家出来的公子，气韵风骨都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能占去他十几分钟，只为煲电话粥的，只有沈母了。只不过沈母脾性好，沈言礼这尊大佛，可是一点也没继承到。
“来不来打桌球？”
包厢大，除了喝酒打牌，还有不少可以活动的娱乐区。
“今天没兴致，你找其他人。”沈言礼懒洋洋地回应，手里攥着飞镖，目光凝视着前方的靶盘。
他自顾自地玩，肖叙也习惯了，随意地挑了几个人，边打边笑闹。其中有桌球碰撞的清脆声，也有女生撒娇扭捏的甜嗓儿。
“也望哥哥，这局你帮我呀。”
肖叙听了差点笑死，虽是朝着那个女生说的，却是对着程也望抛了个媚眼，揶揄道：“哎哟，你这一声哥哥喊得可真甜。”
程也望抖了抖，有点适应不了这些，想着打完这局就凑到沈言礼那边。总比这儿清净。
“那是，我们江南的妹子，能不甜吗？”有个男的插了一句，顺手将人拉回怀里，“哎，你怎么回事儿啊，谁是你哥哥啊你就乱喊，我人还在这儿呢。”
这一对儿一阵打情骂俏，肖叙听了顺势接话：“还真别说，江南那边的妞儿，说话就是格外有调儿。”
他话音刚落，包厢尽头处，沈言礼手中的飞镖刚好利落地冲出去。飞镖直中靶心。沈言礼目光沉沉的，眼睑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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