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堂墨染的母亲名唤李柒柒，是南方一带有名的商户唯一的女儿。

李柒柒生性活泼开朗，古灵精怪，喜欢乐善好施，经常在街头布粥给穷苦人家，生的又是倾国倾城，被当地人亲切的称为牡丹仙子。

李柒柒入宫，是因为在一次布粥的时候，正巧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见，皇帝被她的容貌惊魂一瞥，当下便不顾李柒柒的意愿宠幸了她。

李员外得知此事时，李柒柒已经被皇帝“请”回了暂住的别院。

事已至此，李柒柒名声已毁，何况那人还是皇帝，李员外岂敢不从，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就这样入了宫门。

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李柒柒又从小被养的性子单纯，李员外一家从李柒柒入宫那日起，就一直担心不已，好在皇帝很是宠爱李柒柒，直到皇帝去世，李柒柒都安然无恙。

只是没想到在生下北堂墨染后，会大出血，早早的撒手人寰。

这是北堂墨染亲自从他外祖父一家口中得知的。

从入宫到北堂墨染出生，都是事实，可他母亲李柒柒的死，却不是因为产后大出血导致。

当时北堂墨染看他外祖父人已年迈，身体也有大大小小不少年轻时落下的病根，怕他再受打击，便没有把实情告知他。

其实，他的母亲是服毒自尽的。

人都喜爱美好的事物，李柒柒有着惊世的容貌，却没有护住自己的能力，当初被李柒柒那惊魂一瞥的，又怎么会只有皇帝一人。

人很多，其中就包括当时还为太子的先皇。

北堂墨染对他这个皇兄无甚感情，却也感谢他对他小时候无意间的庇护，可随着长大，事情渐渐明了，他对他的那份感谢也随之消散。

他的母亲李柒柒之所以能活到他出生，不是因为他父皇时时刻刻的护着她，而是因为他的皇兄在他父皇还在世时，便觊觎他的母亲，更是强行占有了她，还以此威胁她。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就被有心人发现了，他母亲本就因为失贞而一心求死，这下子，因害怕他父皇知道后怪罪他外祖父一家，直接一条白绫。

只是没有成功，还发现怀了他。

没多久，他父皇便驾鹤西去。

他父皇过世后，他的母亲李柒柒便直接被囚禁在她的寝宫里，被迫夜夜笙歌。

听当时的宫人说，他的母亲反抗过，其中不止一次想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是一想到肚子里的他，便又放弃了。

所以，他的命挺硬的，居然活了下来，顺利出生了。

他出生没多久，他的母亲便服毒自尽，逃离了这个让她痛苦的地方。

他母亲死后，罪魁祸首好似很伤心，把她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封了，不许别人踏进一步，至于他，更是被忘的彻底。

他能成功活到六岁，多亏了照顾他母亲的老嬷嬷。

老嬷嬷对他很好，可老嬷嬷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再加上年迈，力不从心，根本护不住他，所以他经常挨饿受欺负。

见到皇兄后，他的生活质量提升了不止一个度，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读书写字，可以饱饱的吃饭，也不会再受人欺负，他也可以保护老嬷嬷了。

可是老嬷嬷在他九岁那年离开了他，至此，他便再无人疼爱。

之后，北堂墨染更是沉默寡言，习武读书，一步一步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北堂墨染用了很长时间才把他的一切讲与沈凉栀听，全程情绪很是平稳，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可沈凉栀却听出了不同，在讲述他与老嬷嬷一起的时候，在讲老嬷嬷离开他的时候。

老嬷嬷大概是北堂墨染儿时心中唯一的亲人。

北堂墨染的经历让人心疼，沈凉栀不知道，若是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她活的过六岁吗？或许能吧，环境磨练人的意志，可其中过程是多么的痛苦。

眼角有些湿润，泪水刚流下来，就被温热的拇指擦去。

北堂墨染不要哭，都过去了。

沈凉栀.嗯嗯

沈凉栀狠狠的点了点头，泪水却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北堂墨染刚擦掉，就又落了下来。

北堂墨染不哭了，不哭了。

北堂墨染一边温声哄道，一边擦去沈凉栀的泪水，他不想沈凉栀为了他的过去而伤心。

沈凉栀看着这样的北堂墨染，心里越发的难受，躲开北堂墨染的手，把头埋在北堂墨染的颈窝，放声大哭。

沈凉栀上一次这么哭，还是在孕期，北堂墨染感觉到脖颈间的湿意，懊悔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小丫头如此伤心，他就说些开心的，现在他只能轻轻拍打着小丫头的背，让她好受些。

过了许久，哭声渐渐被抽咽声代替，沈凉栀一嗝一嗝的，眼睛红肿的看着北堂墨染，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北堂墨染轻轻抚过沈凉栀的双眼，捧着头吹了吹。

北堂墨染你还记得你在生我的气吗？

闻言，沈凉栀一愣，不知是因为北堂墨染说话时拂面的气息，还是因为北堂墨染的话，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

一嗝一嗝的说道：

沈凉栀.记…嗝…得，怎么…嗝…不记得！

奶凶奶凶的，说话时还带有鼻音，因为北堂墨染的话给北堂墨染留下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却也没有挣脱北堂墨染的怀抱。

北堂墨染见状，轻笑了一声，他的夫人真是可爱！

北堂墨染那……夫人原谅为夫了吗？

尾音上扬，语气轻快，北堂墨染是在打趣她吗？

沈凉栀小脸羞红，却也没办法，谁让她对北堂墨染心软了呢。

沈凉栀.原…嗝…谅你了！

北堂墨染那为夫就多谢夫人了！

因为北堂墨染这一打断，沈凉栀也不似刚刚那般难受，难受劲一过，肚子便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沈凉栀这才意识到，早就过了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