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刚到了秋日，青都城里便凉了下来。冷风瑟瑟，秋雨一连连绵了几日，厚重的阴云压在青都上空，天气潮湿阴冷。

风笛在一旁陪伴着青芸，青芸一如既往沉默，风笛出声提醒：“陛下，这天气怕是马上要下雨了，不如您起驾回宫，千万别淋了雨。”

青芸目视前方：“风笛，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

“陛下的意思是……？”难道青芸的话中的意思指向的是苏玄？

青芸仿佛知道风笛为说出口的话，摇头：“朕指的是琴剑秋。”

风笛垂眸：“陛下的抉择也是为了他的前途。”

风笛一直记得他初见琴剑秋的模样，当时琴剑秋还是位少年。

那也是一年青都的秋季，如同现在一般，秋雨连绵多日。

少年走在幽深的街道上，两侧的落叶铺满地面，被雨水打湿，泥泞了一路。

他衣衫褴褛，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泥垢。他和母亲一路逃命至此，三日前，他们遇到仇家，为了救他，母亲坠落悬崖，而他也被歹人所伤。

他不认识路，一连走了多日，才来到了青都。

他无处可去，也没有亲人，身上亦无钱财，只能在都城里闲逛。淅淅沥沥的落雨拍打着屋檐，发出滴答滴答之声。街角的茶馆在寒风中云烟缭绕，带来一丝温暖。

少年捂着肚子，在茶馆面前矗立良久，直到商贩嫌弃地朝他挥手：“哪里来的小乞丐，快走开，快走！”

他直勾勾地盯着蒸笼里的包子，情不自禁地咽咽口水。而后，鬼使神差一般，他猛地伸手抓住一个包子，转身跑。

商贩见此，连忙追了上来。

少年跑了几步，脚下无力便摔到在地。商贩将他手中的包子一脚踢远，拳头便落了下来，一边打，一边骂：“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竟然非要偷东西！”

少年蜷缩着身子，咬紧唇，硬是一言不发。

以前在家时，他便经常受到下人欺辱。他的母亲一直不得宠，他的身份也变得卑微。下人不给他送饭也是常有的事，他饿急了，便去偷。不被人瞧见还好，若是被人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那商贩打完后便骂骂咧咧走开了，围观的众人指着他窃窃私语后纷纷离去。

少年挣扎着从泥泞里爬起来，抬起眼，便看到一位身穿宫里当差的服饰的风笛站在他面前，风笛被他所表现出来的气焰所吸引，想为青芸招几位人才。

少年一脸疑惑，风笛便先开口：“你愿不愿意长大以后来宫里找个差事？”

少年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瞧见他答应下来，风笛笑弯了眉眼：“那便跟我回宫，我名为风笛，你以后无论当什么差都得唤我一声‘师父’。你叫什么？”

“阿澈。”

就这样少年被风笛带进了宫，当时还是嫡女的青芸将阿澈改名换姓，为他起名‘琴剑秋’。

琴剑秋就这样拜在风笛和暗卫营职权者为师，成了年岁最小的弟子。

虽说拜了师，琴剑秋却与暗卫营师父交集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风笛照顾他。

让琴剑秋印象深刻的对话怕是在参加皇子寿宴，风笛带他去道贺。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带家眷出席，因此宴会有很多纨绔子弟。

刚来宴会厅不久，风笛被青芸叫去。

琴剑秋不太爱说话，便在宴中坐了片刻，自己起身离开了。

他在里寿宴不远的花园中闲逛，路上宫人不多。待到一处长廊时，他碰到了一众纨绔子弟。

十几岁的少年身形消瘦，又生的俊俏，隐约中带着一丝阴冷的漂亮。

为首的那位公子看到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调笑道：“哟，这到底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

话语间皆是狎昵，其他人听到后纷纷笑出声。

琴剑秋白了脸，他狠狠地瞪了那白衣公子一眼，一巴掌打开他的手。

众人因此扭打起来，琴剑秋寡不敌众，跌倒在地。那贵公子一边打，一边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模样，定是哪个大人府上的侍宠吧。”

琴剑秋紧攥着手，白皙的脸上因愤怒而染上红意。拳脚间，他依稀看到一把宝剑破空而来，凌厉的剑气将众人吓得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