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琴剑秋低声道：

“毕天心……”

他忍不住念出她的名字。毕天心有些好奇，仿佛没有听清一般，询问出声：

“你说什么？”

琴剑秋难得露出笑容:“我再考虑考虑你的意见。”

琴剑秋睁开双眸，眼里浮现毕天心刚才提出两人做朋友的样子。

就算我真的喜欢一个人，我也会不跟他人说起，琴剑秋想，这是属于他自己想保守的秘密。

直至入夜，苏玄才从外面匆匆回来，他手中还拿着别人送来的食物。

他将食物分给毕天心和琴剑秋，叹气道：

“你们俩可算是幸运，首领没生气。多亏你们俩没下狠手，这要是死伤一大片，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当时冲动了。”琴剑秋知道自己不应该动手，却没想到他们会先动手。

苏玄摆摆手:

“他们先动手，不能怪你。”

毕天心忽然道：

“这附近是不是有一片竹林？”

苏玄有些好奇:“有，你怎么知道？”

毕天心淡笑：

“我小时候应该来过这里。跟你们讲讲当时的事情吧。”

她当时才七八岁，母亲带她在竹林附近打猎，由于毕天心在竹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导致自己流落野外。

毕天心不知道方向，只好跌跌撞撞往外跑，跑了不知道多久，月光渐亮，她才停下来。

她举目四望，竹影晃动，她又饿又渴，看见不远处有座小竹屋亮着灯火，也顾不上那么多，便敲门走进竹屋。

竹屋中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扇画的精美的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屏风旁边的烛灯点亮了屋子，使整个屋子有了暖意。

毕天心往前走了一步，便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是谁？”

少女毕天心朝他行了一礼:“我姓毕，我跟母亲在外打猎走散，想在此处借宿一宿，不知道公子是否允许。”

虽然当时毕天心年纪不大，还是准备按照青都的礼节学着大人说话。

少年见她如此，道:“既然如此，好吧。屏风将此屋分成两部分，左边归你使用。”

“谢过公子。”

他没有赶走自己，毕天心已经很感谢了。

她便在左面屏风处坐下，这是扇风景画屏风，画上是大漠戈壁。

毕天心看着右边屏风后少年消瘦的身影，感觉火光带来的温暖，让自己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房间里有淡淡的血腥气，毕天心不确定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少年没开口问什么，她也不开口问，两人只是静静躺着。

半夜下了小雨，毕天心听到有人处理伤口的动静。她从袖子里拿出母亲给她的药膏，起身走到右边屏风边上，恭恭敬敬道。

“这是上好的外伤药，若你受伤了，不妨使用一些。”

他没说话，片刻后，伸手拿了那瓶子。

那双手素净白皙，骨节分明。

“谢谢。”

片刻后，他沙哑出声，向毕天心道谢。毕天心连忙回应，起了搭讪的心思。

“你是遇难至此？”

他没有说话，毕天心也不逼问他。

“若不是跟母亲走散，我也不会到这里了。”

“你方才说过了……”少年轻声搭话。

“也许是因为害怕吧……”

毕天心听着外面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

“我胆子一向不大，总害怕自己活不长的。”

“可你不是活下来了吗？”

他低笑出声，

“我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便算是幸运了。可惜没遇到爱我的人……”

少年安慰她:“你不用害怕，天命都没折杀你，还怕什么？”

“你一定会遇到好的姑娘的，她会一直陪着你。”毕天心看着少年，展开笑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竹子在风雨中飘摇，他忽然开口。

“我母亲一直想让我死，从我出生……”

毕天心问:“为什么？”

“我母亲是位公主，我父亲却是下九流的人，父亲说，她曾经爱他，只是这份爱从她有了我开始，便被恐惧代替。她被诊断出有孕时已经没办法了，只能把我生下来。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打算杀了我。我父亲趁她虚弱，带人将我抢了出来，从那以后开始流浪。”少年语气淡定，仿佛与自己无关。

“你见过你母亲吗？”

他没说话，很久后，他慢慢出声。

少年点头:“见过，在她杀我父亲的时候。”

“我躲在密室，看着她亲手杀死了我父亲。我在那个密室里不敢出来，直到父亲的人回来，将我抱出来。”他的身子有些颤抖。

毕天心认真道:“你父亲是为你而死，这世上有人这么爱你，所以你的性命很珍贵。”

少年愣住了:“你倒是……会说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毕天心睡了过去，等第二天醒来，有人大喊她的名字，她方才醒来。

屋外风雨已停，房间里还留着余温和淡淡血腥气。毕天心转到屏风后面，只看见燃尽的烛灯，旁边放着她的药瓶，药瓶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青山绿水，期盼下次相见”。

她拿着那张字条，呆呆看了许久，直到被人发现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