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

皇上不假手于人，将云澜抱到榻上，今日，云澜哭得双目红肿，眼角起皮，又命人端来兑了玫瑰汁的洗脸水，自己将她脸擦了，再细细地抹上香膏。

李长道:“皇上，天不早了，您还没用晚膳呢，如今宝嫔又睡了。”

皇上淡淡道:“今日的事情是她委屈了。晋宝嫔为芳仪，保留封号，为宝芳仪。”从四品五仪是婉仪为首，一向是没有封号的。

李长那里敢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宫的女人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愿意宠幸谁就宠幸谁，想给高位就给高位。

李长还是循例道:“敬事房总管在外侯着，皇上今日要翻牌子吗？”

皇上道:“你倒是越会办事了。”

李长苦笑道:“奴才哪敢呐，后宫嫔妃们都是巴望着皇上您的。”

皇上道:“散了罢，朕没有心思。如今母后又病了，病情反复，可见太医院都是一群庸医。伺候的人也不尽心。”皇上如何不知太后是心病，但是这心情交杂一起，无可发泄，“当罚。身边的奴才打二十板，罚俸三月，太医院所有太医罚俸三月。”

李长道:“奴才领旨。”又劝道，“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皇上您不必忧心，慢慢调养自然会好。”

皇上道:“你下去将折子搬到这里来，朕就在炕桌上处理。”

李长奉命退下。不时三四个小太监轻手轻脚搬来了一大桌奏折。皇上又将云澜床榻的烛光熄灭，只余下殿内挨着墙边的三寸高烛和矮桌上的烛火。

西南边陲小国频频来犯，一些蛮族和南诏联合在一起，边界百姓民不聊生。慕容迥自请领兵并二子前去战场。皇上稍加思量，允了。

汝南王一向拥兵自重，慕容家又是世代武将，不可让两人连气同枝。上京那里还有赫赫虎视眈眈。虽则新可汗未老，可是汗位斗争却是腥风血雨。

战事吃紧，后宫也不安宁，皇上只觉得疲惫。

云澜悠悠转醒，她趿拉着鞋子，点了蜡烛放在炕桌上，“这样晚了，皇上的灯火也该弄亮些，仔细伤了眼睛。”

皇上停笔，握住她的手，“可是吵到你了。”

云澜摇摇头，“我是饿了。”皇上含笑望着她，摸摸她的眼睛，“还难受吗？”

云澜笑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您给我洗脸涂香膏。”皇上道:“这如何是梦呢！”两人相视一笑。

一时命人传膳摆饭，灯火俱燃，屋里亮堂堂的。云澜反手挽了头发，一点首饰都没有。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两人盘腿在炕桌上吃饭。

夏日里天气炎热，皇上的膳食复杂繁琐，大大小小几十盘，但大晚上的，只是要了七八盘清爽小菜，配着银耳莲子羹、三鲜鸡粥等一齐用了。皇上不喜人多扰了用膳，只和云澜慢慢吃着。

两人喁喁私语，很是随和惬意。皇上感慨道:“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有此安宁，后宫总是乌糟糟的。”

云澜笑道:“佳丽三千，您还觉得乌糟糟?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挑了一勺羹汤慢慢喝着，“要我说，这样的美女如云，只让人羡慕。”

皇上笑道:“你这话倒是稀奇?若你是皇帝，岂非更会享受?”

云澜觑着皇上脸色，“说句大胆的话，您可别生气，若我真成了皇帝，皇上您只能是贵妃。”

皇上笑问，“我为何只能是贵妃?”

云澜仔细想想，道:“您比我大那么多，又有孩子了。”

皇上气笑了，“你的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我的奴奴可是要反了，刚刚给你晋了芬仪。正好李长还没传旨，不说也行。”

云澜道，“我今日才惹了太后娘娘生气，您还给我晋位?”放下碗，“我在太后面前实话实说对您的情意，心里难道是为了位份吗？”

皇上见她黯然神伤，心里不忍，方才的话早抛在脑后，拉着她的手哄道:“罢了，一两句玩笑话，你还当真。”

云澜不依不饶，“你都说我们是金风玉露，本以为皇上和我心意相通，互为知己，如今才知皇上看扁了我！”

皇上见她又要流泪了，“我，莫哭了，”他凑在她耳边喊“奴奴。”

云澜臊得慌，私房称呼也拿来讲，道:“人家有名有姓，再不济，您称位份都可。”

皇上道:我那日哄你不是喊的奴奴。这不过是咱们的闺房情话。”

皇上看着她羞涩的样子，吻上她的额头，慢慢向下，吻上她的嘴唇，轻吻如绵绵细雨不断。云澜抱紧他的身子，沉浸在这样的温柔里。

她迷迷糊糊地一旦想睡，皇上总是用力让她清醒一下，气得她在皇上背上乱抓，长指甲都划出了几道血痕，皇上只觉得刺激又痛快。实在是难以碰到这样合他心意的人，仿佛是为他而生的肋骨。

云澜最后受不住，哀哀道:“四郎，奴奴累了，放过奴奴罢。”

皇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痴迷道:“我的奴奴。我的奴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