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圣驾八月初十离开行宫，金碧辉煌的车架，威风凛凛的华盖。清河王骑着高头大马，目光一一掠过跪送的宫人。云澜跪在地上，淡淡的微笑，她如今一身轻松。

“哎呦，”小罗子趴在床上，龇牙咧嘴地想起身倒杯水，结果摔下了床。

云澜提着食盒推开门进来，赶忙扶起他，道:“怎么你这儿连个人都没有。”

“你可来了，”小罗子道，讪笑，“我就是想喝杯水。”

云澜摇了摇水壶，空空如也，打开食盒道:“还好我给你带了汤。将就着喝点吧。”

小罗子喜道:“肯定好喝。难为你还想着我。我犯了错，别人都离得远远的，唯独你。”

云澜全然不在意，道:“别这样说，咱们只是互利互惠罢了。”

小罗子缓缓地喝了一口热汤，只觉得从喉咙管里暖到肺腑，笑道:“这是你亲手做的?”

“哼，想得美！”云澜道，“是周嬷嬷给我，我不喝就带来给你，便宜你了。”

小罗子道:“你还是念着我。”

云澜道:“白芷死了。”

小罗子道:“还好，也不枉我受一顿板子。那件事也成了。”

两人半晌不语，小罗子看着云澜平静的面庞，心道:若我为她死了，她会为我留一滴眼泪吗？罢了，不管她如何，我为她死都是心甘情愿。她受了那么多苦，我合该好好护着。

云澜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别，”小罗子道，“我实在也吃不下，咱们说会话就好，只怕以后在没有这样的机会。”

云澜道:“大概罢，下一次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小罗子?我还是不是云澜?可能又有好多个白芷，可能我还是这样子，可能我也死了。”

小罗子道:“白芷不知道我们，其他人未免不知道。”

云澜道:“白芷是由那些人送来的，我第一眼看到花名册的名字就知道了，所以我主动和她说话。他们希望我这样做，我就这样做给他们看，不管是不是白芷，只要是他们的人都该死。”

小罗子道:“我和你也是他们那里出来的。”

云澜冷笑道:“我从不这样认为。打折你的腿，再给你口饭吃，施舍给乞丐也不肯要的！”她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是最不堪的人了，所以做甚么都不怕。”

小罗子道:“我永远陪你。”

云澜笑道:“多谢！”那笑容宛如昙花一现，美丽绚烂似七彩的虹，一瞬间却消失殆尽，小罗子愣住了。情不自禁道:“云澜，我是你的人。”

云澜收好空碗，“嗯！我知道的。”所以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云澜道，“这还只是第一步呢，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她见天色不早了，便提着食盒走了。

回到屋里时，苏荷正在绣花，云澜道:“苏荷姊姊，你有什么旧衣服？或者以前穿来的家里衣服吗？”

苏荷道:“以前的衣服早没了，旧的宫女服倒是有几件。这是要作甚么？”

云澜道:“我知道前几天有个宫女病死了，这几天就要被扔到乱葬岗。而且脸上长了不少烂疙瘩，你把衣服给她穿了。”

苏荷道:“你是说。”

“对。”云澜道:“你拿了东西尽数去找段公公，那边人都安排好了。”

苏荷哭道:“我终于可摆脱了。”

云澜道:“只是你以后要改名了。”

苏荷笑道:“无论什么名字，不要叫这个就好。”又哭又笑，“实在是太高兴了，多谢你，云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