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科攻略

书包里还裹着寒假最后一颗奶糖的甜，旧日历撕到“开学”那页时，郑琦指腹蹭过边缘的折痕，刚拐进教学楼，就听见二楼传来同学熟悉的喊声，而教室靠窗的桌上，不知谁提前放了张新印的选科问卷和摆放整齐的课本。

郑琦抱着一摞寒假作业往座位走，校服袖子蹭到讲台边的粉笔灰，刚要抬手拍，就听见后门传来熟悉的大嗓门:“郑琦!你这抱作业的姿势，跟寒假前搬课本没两样啊!”她回头，看见林川背着书包晃进来，头发比放假前长了点，手里还拎着个鼓鼓的塑料袋，“寒假俩月没见，我还以为你得胖两斤，结果还是这么瘦--喏，给你的。”他几步凑过来，把塑料袋里的糖盒往她怀里塞。

这时座位上的元梓敏正低头整理寒假作业，听见林川的声音，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笔，抬头时眼神先落在林川身上，又飞快扫过郑琦 --她刚慌忙腾出一只手接林川递来的糖盒，纸盒冰凉的触感让郑琦愣了两秒:“啊?你咋还带这个?我还以为寒假过了，你早忘了我爱吃这味了。”

“怎么可能。”

“那我当开学礼物收啦，谢谢你！”

元梓敏把作业本往桌角挪了挪，笑着插话:“林川，开学第一天就带糖啊?也没见你给我带一颗，偏心啊。”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笔，眼神却没离开林川递糖的动作，林川挠挠头，从塑料袋里又摸出一颗糖扔给她:“忘了你好像也爱吃这个，刚光顾着给郑琦拿盒子了--对了，你们俩选科想好了没?我给郑琦列了攻略。”元梓敏接住糖，指尖捏着糖纸转了圈，没接选科的话，只朝郑琦挤挤眼:“你俩寒假没少聊吧?连选科攻略都提前准备了。”郑琦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把奶糖盒搁桌角:“聊啥啊，俩月没见，刚见面才说上话!”

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郑琦坐回座位，手腕上新戴的檀木串珠磕在课桌上，那是妈妈寒假去文庙求的"逢考必过符”，整理好等会要检查的寒假作业后，郑琦把奶糖盒搁在桌角。

“史地政要背太多，物化生我又不擅长，下辈子让我投胎当六边形战士吧！” 郑琦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哀怨道。

林川从后排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蹭出“吱呀”一声，他两步就跨到过道，路过元梓敏座位时，脚步顿了半秒-一元梓敏正低头转笔，笔尖对着作业本上的“选科意向”几个字，没抬头，他没多停，接着往郑琦身边走，走到桌旁时胳膊肘轻轻搭在桌沿，指了指奶糖盒:“那就先吃点甜的吧。”

郑琦打开盒子，里面除了糖，还压着张草稿纸，他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选科攻略”，末尾画了个歪掉的数学符号:“我留级这年啥没学会，就数学题溜，你选啥我陪你补啥，来后排好，我给你讲题没人挡着，也不会挡着别人，”说话时他指尖蹭到她的串珠，也没躲，就挠了挠头:“哎，你这串珠挺好看，我也想要。”

郑琦立马抬手把串珠晃得“哒哒”响，嗓门亮堂:“那可不!我妈寒假专门去文庙求的‘逢考必过符’款，比你上次挂笔袋上的塑料恐龙帅多了!”说着还故意把手腕凑过去点，“要不要沾点好运，下次考英语别再只靠那么点分了，还没鞋码大!”林川被逗得笑出声，伸手想碰又缩回去，最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你多吃两颗，算我求沾好运了!”

元梓敏放下笔，转头问道：“林川，你选科定了没呀？我还想跟你参考参考呢。” 元梓敏目光落在林川手里的选科指南上，看见“史地政”那栏的痕迹，指尖悄悄蜷了蜷，林川笑笑：“还没定，得看郑琦选啥——她要是选史地政，我就陪她一起，方便补数学，她也能帮我补语文英语。” 元梓敏“哦”了声，手里的笔无意识转了好几圈，盯着课本上的字，却没看进去一个，郑琦这时才想起同桌，扭头问：“梓敏，你选啥啊？要不我们一起选史地政，上课还能互相提醒背书。” 元梓敏抬头笑了笑，没接话，只指了指黑板：“老师来了。”

一切喧嚣凝固在班主任高跟鞋叩响地砖的瞬间，林川和班里几个乱窜的“猴”也识趣地回到座位。

班主任逆着晨光走在走廊，她今天特意系了条丝巾在脖子上，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班主任在讲台上站定，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所有同学。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开学第一天我看大家挺活跃啊，不过开学了该收收心了啊。”

“我们已经进入高一下学期，学校想了解一下大家初步的选科意向，现在老师给你们桌上放的这张问卷你们要好好看好好填，下周我让课代表收上来，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班主任的讲课声刚歇，下课铃就撞着窗户响起来。

郑琦立马把选科问卷拉到面前，指尖在“史地政”和“物化生”之间来回划，林川从后排走过来，胳膊肘搭在她桌沿，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纠结啥？你上次期末考，历史选择题就错俩，物化生计算错了快十分，这不明显吗？”

郑琦抬头瞪他：“可是历史要背的年表比我寒假写的作业还多！”她晃了晃问卷，纸角蹭到旁边元梓敏的胳膊。

元梓敏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问卷，笔尖悬在“物化生”那栏没动，听见动静才抬头，笑着接话：“我也觉得史地政难背，不过物化生的公式我也记不住——林川，你数学好，物化生的计算是不是真的不难啊？”

林川刚要开口，郑琦就抢话：“他那是留级一年刷出来的！你别听他的，上次他给我讲数学题，步骤写得比我笔记还乱。”说着就从奶糖盒里摸出一颗糖递给元梓敏，“吃颗糖缓缓，反正还有一周才交，不急哦!”元梓敏接过糖，指尖捏着糖纸没拆，目光落在林川手里的草稿纸上——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郑琦选科优势：历史92、政治88”，末尾还画了个小对勾。

林川没注意到元梓敏的眼神，伸手把郑琦的问卷拉过来，用铅笔圈住“史地政”，“你看，你这两科优势明显，我数学能帮你补，你语文英语比我好，正好互补。”他说话时，指尖不小心蹭到郑琦手腕上的檀木串珠，串珠“哒哒”响了两声，郑琦没躲，反而把手腕往他那边凑了凑：“真要一起选啊？那以后上课你可别在后排睡觉，我要是被老师点名，你得帮我打掩护。”

元梓敏看着他俩凑在一起的样子，悄悄把自己问卷上“史地政”那栏的铅笔印擦掉，转而在“物化生”下面轻轻画了道线，这时上课铃又响了，林川赶紧缩回后排，临走前还朝郑琦比了个“放心”的手势，郑琦低头看了眼被圈住的“史地政”，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没注意到旁边元梓敏把那颗没拆的糖悄悄塞进了笔袋最底层。

放学铃的余音还绕着教室梁，阳光斜斜扫过讲台上没收拾的寒假作业本，粉笔灰在光里飘得慢悠悠的，班主任推开门，晃了晃手里空白的值日表：“这周值日表还没排，陶浩、郑琦，你们俩带几个班委先清一下教室，辛苦了啊。”

陶浩刚把书包往椅背上一挂，立马应声：“没问题老师！”转头就冲郑琦笑，“你擦黑板、理讲台就行，地面和走廊我带他们扫，我扫地快，还能顺便倒垃圾。”郑琦正从桌洞摸出抹布，抬头皱了下眉：“不用分这么清，我也能扫——”话没说完，陶浩已经拎着扫帚走到她座位旁，弯腰把她掉在桌下的橡皮屑扫得干干净净。

旁边班委小周凑过来打趣：“浩哥这双标啊，上次我让你帮抬水桶，你说‘自己动手’，到琦姐这就啥都包了？”陶浩踹了他一脚，却没反驳，只把郑琦负责的后三排区域全划到自己名下，扫得比自己座位还仔细。

郑琦握着抹布擦讲台，余光总瞥见陶浩的动作——他扫到她桌角时，特意放慢速度，还把她歪掉的桌垫轻轻捋平，等她把黑板擦得能映出人影，转身就看见陶浩正踮脚擦窗户，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额角沁了层薄汗。

“我来擦剩下的吧，你歇会儿。”她走过去想接抹布，陶浩却往后躲：“快好了，你去把讲台里的练习册摞好就行，那个轻。”

等郑琦把练习册按科目分好，教室已经亮得晃眼。

陶浩正把垃圾袋扎紧，指尖沾了点灰，却没在意，只笑着问：“搞定，走吗？”郑琦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看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轻声说：“谢啦，本来该我扫的地都让你干了。”

陶浩刚想说“客气啥”，就见郑琦往校门口抬了抬下巴，眼睛亮闪闪的：“校门口张姨的糖炒栗子出摊了，我请你吃吧？上学期我记得你说她家栗子甜，还没硬壳。”

陶浩的耳朵瞬间有点热，刚才还利落的动作顿了顿，立马点头：“行啊!恭敬不如从命!”

丢完垃圾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晚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飘过来，铁皮炉里“哗啦哗啦”翻拌栗子的声音特别清楚，郑琦看着陶浩走在前面，替她挡开拥挤的学生，突然觉得，没排好的值日表，好像也成了件挺不错的事，因为今天她可以不用在放学高峰期的时候跟别人挤着买糖炒栗子吃了。

张姨把装着糖炒栗子的牛皮纸袋递过来，指尖碰着袋子边，还带着铁皮炉的余温,陶浩伸手想接，郑琦却先一步拎过袋子，又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说好我请的。”

陶浩没再争，只低头捏开一颗栗子，把剥好的果肉塞到她手里：“小心烫。”郑琦咬了口，甜意裹着热气漫开，她抬头笑了笑：“那我往东边走啦，拜拜。”

“拜拜。”陶浩挥了挥手，看着她拎着栗子袋转身，直到她的身影拐过街角，才自己捏了颗栗子放进嘴里，转身往西边的家走去。风里还飘着栗子香，刚才递果肉时碰到的指尖，好像还带着点暖。

郑琦刚拎着栗子袋走到公交站，后颈就被人轻轻拍了下，回头一看，林川喘着气笑：“你今天走这么快？平时都等我一起赶公交的，害我在操场打完球一路追过来。”

“忘了看时间，今天打扫有点晚了主要是。”郑琦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往他那边递了递，“刚买的糖炒栗子，你要不要先吃两颗？”

林川也不客气，捏起一颗就剥，指尖蹭到袋口的热气：“张姨家的吧？闻着就比别家甜。”说话间，公交的灯光已经晃过来，他自然地接过郑琦手里的栗子袋，“我帮你拎着，你先上，后面人多。”

两人跟着人群上了车，刚好后排有两个空位，坐下后，林川把栗子袋放在中间的扶手上，又剥了颗递到郑琦手里：“明天早上还在楼下老地方等你？顺便一起去吃早餐吧。”

郑琦咬着甜糯的栗子点头：“行，我明天早点下来，别又让你等我太久。”

公交慢慢驶进夜色，窗外的路灯在两人脸上晃过，栗子的香气裹在暖烘烘的车厢里，一路伴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