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你父亲的魄力,怎么?多年不开口,如今因为人间一个小村子的存亡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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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心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苍老的脸上沟壑纵横,眼底却藏着算计的精光。
伽左掐着他脖颈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墨色眼眸中翻涌着戾气,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牺牲?” 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如闷雷,“显水村三百七十一口人,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尸骨都成了魔兽的养料,这就叫牺牲?”
御心脸色涨红,却依旧强装镇定。
“王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显水村的魔兽复苏,能为我魔界增添一员大将,那些凡人的性命,本就轻如鸿毛。”
“轻如鸿毛?”
伽左猛地松开手,御心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伽左转过身,背对着他望向魔殿外灰蒙蒙的天空,那天空偶尔会透过一丝微弱的日光,却照不进这满是戾气的魔界。
“我母亲当年,便是为了阻止你父亲用凡人魂魄修炼,才被神界所杀,神魂俱灭。”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些被玄天池魔气压抑了两百年的记忆,此刻汹涌而出,“她临终前告诉父亲,魔界的振兴,从来不是靠杀戮与掠夺,而是让子民安居乐业,可你们呢?”
他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你屠村饲兽,挑起人魔大战,让千万百姓流离失所,这不是振兴魔界,这是将魔界推向毁灭!”
御心缓过气来,阴恻恻地笑了。
“王上还是太天真了。神界视我魔界为异端,仙界对我们虎视眈眈,若不主动出击,增强实力,迟早会被六界联手抹杀。当年你父亲便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改变初衷,可惜他终究心软,到最后还想护着你,故意输给你,让你继承魔王之位,完成他未竟的大业。”
“未竟的大业?” 伽左自嘲地笑了,“是让我踩着无数枯骨,成为第二个他吗?”
他永远记得,当年在玄天池,父亲跌入漩涡前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期盼,还有一丝他当时未能读懂的决绝。如今想来,父亲或许早就知道御心的野心,却无力阻止,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守住魔界,也守住那份早已被遗忘的初心。
“王上,你该清楚,如今的魔界早不是你能随心所欲的地方。” 御心收敛了笑容,语气冰冷,“我能拥护你坐上魔王之位,自然也能将你拉下来。安乐村的那个姑娘,身具五界异脉,是增强魔界实力的关键,也是你父亲当年未能找到的‘契机’,你最好不要插手。”
“西宁?” 伽左心中一紧,这个名字他不久前才从御心的私兵口中听到,没想到御心竟已对她动了心思。
那个在作为魔界出入口——弃镇偶遇的姑娘,眼神清澈,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沉寂百年的心。
他不能让御心伤害她,更不能让他再犯下屠村的杀戮。
“御心,你敢动她试试。” 伽左周身魔气暴涨,黑色的魔焰在他周身燃烧,整个魔殿的温度骤降,“我警告你,立刻停止所有针对人界的行动。否则,休怪我对你出手。”
御心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很快被贪婪取代:“王上是想为了一个凡人女子,与整个魔界为敌吗?你别忘了,玄天池的魔气已经侵蚀了你的心智,若没有我的丹药压制,你迟早会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
这句话戳中了伽左的痛处。
两百年的玄天池囚禁,那些魔气早已深入骨髓,贪婪、愤怒、怨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若不是心中还存着母亲的嘱托,他或许早已被魔气吞噬。
“我的事,不用你管。” 伽左强压下心中翻涌的魔气,声音冷冽,“从今日起,魔界所有行动必须经我同意,否则,格杀勿论。”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御心再次拦下。
“王上,你真以为你能阻止我吗?” 御心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复杂的魔纹,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这是你父亲当年留下的‘镇魔令’,持有此令,便可调动魔界所有兵力。你以为他真的信任你吗?他早就料到你会心软,所以将此令交给了我,让我监督你完成大业。”
伽左看着那枚令牌,瞳孔骤缩。他没想到,父亲竟留了后手,而这后手,竟成了御心牵制他的工具。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伽左的手缓缓握紧,指尖泛白。
“王上可以试试。” 御心举起令牌,语气嚣张,“只要我捏碎这枚令牌,整个魔界的兵力都会向你发难,到时候,你不仅护不了那个凡人女子,护不住那些村民,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伽左看着御心得意的嘴脸,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御心说得没错,如今的他虽然是魔王,却处处受制于御心和那些拥护扩张主义的长老。想要彻底掌控魔界,守护魔界,他还需要时间。
“好,我可以暂时不插手你的行动。” 伽左缓缓松开手,眼神阴鸷,“但我有一个条件,不准害人性命。”
御心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点了点头:“可以。不过王上,你最好尽快想清楚,整个魔界的出路。”
伽左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魔殿。
魔殿外的日光依旧微弱,照在他挺拔的背影上,却显得格外孤寂。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中站稳脚跟,守护好魔界。
离开魔殿后,伽左化作一道黑影,悄然前往人界。
他不相信御心,必须前去为安乐村做打算。同时,他也需要寻找破解玄天池魔气的方法,摆脱御心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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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人界后,伽左化为凡人,悄悄来到安乐村附近。
村子依水而建,宁静中透着一抹独特的香气,几十户人家前后升起了炊烟。
他瞧见一个临河而立的院子里,一位少女正在村里帮李阿婆晾晒谷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耀眼。她扎着简单的双丫髻,荆钗布裙,皮肤是常年日晒的健康麦色,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清亮,瞳仁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暗紫色。
那一刻,伽左心中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却又心里泛起了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