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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塔(下)

朝暮集

我放下了手中的笔,今天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啊,累死了!”

我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一定要去泡杯咖啡喝,然后再拿两块曲奇吃,上次去的那家店曲奇真的很香甜。

“哎,我放在这里的曲奇呢?”

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突然,我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

“需要买的东西已经在这个便利贴上写好了,下次放学的话请你买回来,如果有想要的东西的话也可以买回来。”

我把手上的便利贴递给了薛轩,他还是那样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就那样走了,在他走后不久梁深便打来了电话,表明了他即将前来拜访,我对此当然兴奋不已,这副居家的扮当然不行,我立刻换上了我最心爱的红色裙子,精心的画上了妆容,甚至还喷了香水。

“什么?要让薛轩演电视广告?”

我给他倒咖啡的手顿住了。

“是的,我也不多做废话了,在那天之后我回去跟朋友说打着灯笼也很难找到这么有灵气精致的少年,结果他就跃跃欲试了起来,说是务必也要见上一面……”

听到这里,我的脸色变得很差:“我不会让他去做这种事情的,他还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而已!”

我气的掩饰不住那咄咄逼人的语调,当然了,这怒气绝对不是出自于对薛轩的关心爱护。

“真是没有想到你如此直接了当的拒绝啊,这是我的直觉,绝对不是我一时兴起,只是像他那样的完美素材不应该就这样湮灭在人群中啊……”

无论是谁对薛轩这样我或许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可是偏偏是我一直欣赏的梁深对薛轩如此的赞不绝口……让我的愤怒从漆黑一片的情感中涌了出来。

在他走后我抽了很多烟望图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但最后发现还是没用:“我真是个坏女人……”

……竟对一个未成年的小男孩如此的嫉妒!!!

晚上薛轩回来了,提着一大堆东西。

“这、这么多零食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桌子上堆起的一座零食小山,惊叫出声。

“因为,你不是说我可以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再说了便利贴上写的东西我也都买回来了。”

他还是那样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给你的五百块钱你居然全花完了!”

虽然这只是我挣的钱中的凤毛麟角,但是看到他如此不在乎的花了出去,我还是很难受。

“……稍微有点不够,我赊了一点账。”

“赊账?这年代居然还能赊账!哪家店?”

“就是不远处的那个便利店啊,店主的儿子说他跟你的关系很好,说这点钱不必在意。”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我跟那家店主的儿子也不熟啊!

我莫名的觉得毛骨悚然,他看着我的背影,似乎隐隐约约的露出了笑容。

“不就是这点钱嘛,什么时候还都可以,记得代我向你弟弟问好!”

矮小敦实的青年脸上堆积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语气活泼,薛轩最近总是喜欢从他那家店买回来一堆莫名其妙的罐头和即食产品……

“买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

“因为……表姐你很忙啊,这样也很方便。”

“再怎么样也不能光吃这些东西啊,我还是会做饭的!只要你在旁边帮点忙就可以!”

“……那还不如这些好吃呢。”

又是这样,他又露出了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顿时就觉得没有吵下去的必要了,如他所说,他确实更喜欢即食产品,吃不完的就这样被他裹着垃圾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我看着桶里那些品相还挺好的饭菜有些心疼:“这样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坐在椅子上的薛轩轻笑了一声:“表姐你明明挺有钱的,没想到……”

从不正视别人、一直低垂着眼睛默不作声的薛轩再一次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再也没有拜托过让他去买东西,然而薛轩回家的时间却一天晚过一天。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学校有事。”

可是时间越来越晚,已经晚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那略显凌乱的领口,问道。

“在同学家玩了一下。”

“哪个同学?”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是在撒谎,像往常那样低垂着眼睛默不作声,无论我如何追问……

因为这个我生气到几乎无法好好工作:“这都凌晨十二点了!”

有一天晚上我偶然看到……因为那天晚上我需要赶稿,颜料不够用了,所以便着急的到楼下便利店去购买颜料,在我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他从一辆宾利上走了下来。

“我送你到这里吧。”

梁深跟他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二人拥吻在了一起,我就这样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二人,脸上的表情堪称恐怖,我甚至没有办法躲起来,因为这个场景实在是太令我震撼了,就这样,我和薛轩在这安静的拐角处目目相觑。

“抱歉,我又回来晚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脸上却一点都没有抱歉的样子。

我这才明白,这都来自于他作为一个美人的目中无人。

那个晚上,在我赶稿的插画上涂满了令我不满意的颜色。

“表姐。”

穿着宽松睡衣的薛轩推门而入,面带微笑。

“我肚子饿了。”

“你不是已经和梁先生吃的很饱了吗?”

我把满怀的嫉妒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但是他的回答却出人意料:“他今天倒是带我去了一家挺有名的日料店,但是我不喜欢,他一个劲的说我吃的少,很惊讶的样子……对了表姐,还有没有曲奇啊?我本来还想去找那个小哥赊账的,但是现在太晚了。”

他一直以来的沉默都去哪里了呢……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姿态。

“啊对了,还有花生酱和蓝莓酱~”

他拿回来的面包吐司上涂满了花生酱和蓝莓酱,还有一大杯甜的发苦的玫瑰花茶。

“干嘛拿到这里来,回自己房间去吃啦!”

他那副天真无邪的姿态让我心里发毛,他完全无视了我的话,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表姐,你应该跟我爸爸有过不少交集吧。”

听到这话我吓了一跳,因为舅舅一直都是我们亲戚间的嘲笑对象,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个时候,你会和我爸爸一起睡吗?”

不要说和舅舅一起睡,就是和他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他莫非是想要向我炫耀能够和自己父亲独处的时间久?那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我的父亲自从我记事以来就走了,留给我的只有几张没有什么用处的照片。

“喂,我拜托你别打扰我工作了。”

我烦躁的想要驱逐他,可是下一秒,他那刚刚舔食过果酱的唇印在了我的脸颊,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了身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地上,似乎没有想为刚才出格的事解释的感觉:“没什么意思啊,你现在画的故事不就是“那个”吗?”

我看向了插画,插画的情节是亨伯特与洛丽塔共嚼一块口香糖,他这一说我就顿时感到这幅插画的恶心,恨不得把它当场撕碎。

“求求你了,去一边玩吧!”

我顿时泄了气,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

“呵呵……”

他在玫瑰花茶里挖出了一勺没有泡化的蜂蜜,递到了我的嘴边:“我的爸爸一直以来都是跟我一起睡的哦,一直都是。”

真是的,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他是想说我跟父亲没什么交集吗?

我一把推开了他递来的勺子。

“为了帮爸爸赊账买酒,我什么都做过。”

他对于我的拒绝倒也不恼,顺势坐在了我的桌子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花茶:“他每次都会跟我说谢谢你,轩轩……”

我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听着。

“冬天的时候总是很冷,爸爸有酒,我有爸爸,所以就能很快暖和起来,对了表姐,你爸爸……我爸爸有没有对你做过那种事?”

他的表情里充满了探究。

我不懂他话里说的是什么,他看着我的脸呵呵的笑了:“估计也没有过,你不用失望,我问了朋友们才知道他们的爸爸是不会对他们做出那种事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大吃一惊呢,因为爸爸自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对我那么做,所以我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爸爸只会对我一个人做出那种事哦。”

说到最后,他几乎语气里充满了炫耀:“他经常说轩轩,你看你多么多么的漂亮啊!他说跟我在一起时,会让我想起我离开的母亲。”

……?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爸爸和我在一起他快要那个的时候就会呼唤我母亲的名字。”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爆炸在我的耳边,我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劲:“不要再说了!”

“我听到他这么叫,就会觉得爸爸也是个小孩子,觉得他很可爱,于是自己的身上也都热了起来,真的会变得很热很热哦……”

我目瞪口呆的一直看着面红耳赤的薛轩,传入我耳中的明明是荒谬绝伦淫乱不堪的事实,可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亨伯特和洛丽塔相拥在一起时那美丽而又略让人感到哀伤的场景,第二天,薛轩去了学校,却再也没回来,那天深夜我接到了梁深的电话,他语无伦次的向我表达了想要接受薛轩的请求,他在电话里说了无法再接受我的作品这一事情,我一言未发,放下了电话。

那一年,我的插画集由另一位男性接手,在春天出版了,与此同时播出的是薛轩的广告,广告做的十分梦幻,但又中规中矩,我不免觉得有些俗气,它就像我在薛轩房间里找到的那些空的曲奇盒,和不计其数的点心包装袋,散发出香甜而又恶俗的气味。

对于这股气味我感到很是厌恶,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哀伤,于是我立马按掉了电视的开关,在那之后的薛轩我全然不知,只是在我插画中的中性美人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干练的职场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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