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诅咒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赵四三十四的时候，他的父母已经双双去世了。唯有赵忠，他的堂叔父还在世界上。再次签订契约的他，踏上了旅游之路，佛家度众生度不去他的三千烦恼丝，道家讲自然燃不尽他的无尽贪嗔痴。寻求名师也好，散化普渡也罢，都只是凡人的愿望。

父母都逝去的那年，许久不曾联系他的赵忠突然找到他，跟他说了一些有关他的命运。他愕然又释然，先是狂笑不已，没过一会，像是发了疯一样，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指着赵忠，大声喊道，"叔叔，你居然都知道，你居然全部知道。"赵忠却意外地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不咸不淡地说，"我跟你说完这些，明天就会死，我不跟你说这些，我十年后会死。”赵四愣住了。

“你能算出这许多，为何逃不出这太命数。"赵四几乎是怒吼着问赵忠。

赵忠悲悯地看着他，像是很多年前，在看一个带着诅咒附身出生的孩子。他缓缓地望向天空，"你现在可以尝试接近自己的命数了。"赵四若有所思地轻点了下头。

第二天，赵忠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只是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同别人询问一件难以计算的事情。

赵四听到消息后，沉默了。

看破千百命数，一生卜卦无数的叔叔就这样离世了。他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命运是这样悲惨，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他开始试图寻找往生。

每一次往生，不出意外的，红娘子都出现了。他知道自己订下的契约，越觉得往生困难。只觉得命运荒唐可笑，自己三十好几无妻无子，就是这诅咒的命运吗？父母亲戚都已离世，自己却无能为力，自己想要一同前往，却身不能行。他漠然了。

等到三十九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出现了，赵四以为是在现实中，却是在做梦，那个男人露出惨白的面容，抖动着嘴唇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永生不老，第二，成为记忆商店的奴仆。"赵四愣住了。"记忆商店是？"那个男人却是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回忆似的东西全部被吞噬殆尽，陷入无边黑暗的感觉出现了。"现在，你明白了吧。"赵四沉默了良久。"我选择见红娘子。"

"有趣的选择。"说完，那个男人便消失不见了。

"你不该拒绝他的，很少有人能去记忆商店工作，那里存放着历史的真相。"红娘子站着看正睡在床上的赵四，赵四扭过脸去，看到了旁边的红娘子。他苦笑着说，"看破自己人生的真相，已经很痛苦了。何必去看别人的。"红娘子没说什么，依然是那张泛黄的羊皮纸，赵四起身用手指的血滴在了上面，是的。他无法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将获得永生，从此背负着诅咒，生活在无边暗夜里。

他看着红娘子，像是看着一个好久不见的友人，然后感受到身体里温暖的感觉一点点流逝，就像是那年打雪仗时被所有小伙伴忘在雪堆里的样子，慢慢地，他的身体逐渐冰冷，像是雪人一样变得苍白，他死了。那个正常人赵四死了。

他从身后生出翅膀来，感觉空气在后面交流和碰撞，然后冷冷的发出尖啸，"第765890号诅咒收集完毕，请前往系统大厅领取奖励。"红娘子笑了一下，尼古拉斯赵四则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