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七点整。”
闻茂迷迷糊糊地，一大早被这破手机给叫起来了。
“爸，你那老年机可不可以不设这个准点报时啊？”
“当然不行，你年轻人不需要，我年纪大了就得用这个。”
好吧……
闻茂想着这次回维安的分公司就在那儿工作，好好调整一下，把经济往上提提。
“喂，老三，我不回去了，在维安干吧，你让人把东西送过来。”闻茂给总公司那边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下。
不一会儿，就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我就知道……
“喂。”
“喂！老三给我打电话来说你要在维安那边干？咋不提前通知我啊？那边的业务最不好！经济也不高，你何苦受罪呢？你找个靠谱的，去替你打理打理不就行了吗？你趁早给我回来！别整些没用的！……”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喂喂喂？老熊，你说什么？我爸这老家的信号不好，我就现在这边干了，你别管了！”说完便挂掉了电话，心想：我提前跟你说你还让我来吗？
电话那边的老熊听着忙音干着急。
闻茂收拾好东西，穿好西装，去了他爸那屋，他爸刚刚做好了早饭，正坐那儿吃呢。
“呦，几年不见，你穿上西装还人模狗样的。”
“爸，你得时刻记住，我是你亲生的，我人模狗样不也是遗传了您的优良基因吗？”闻茂拉开椅子坐下吃饭。
“不是我说你有钱了就自己出去买个房子，这地方你也没怎么来过，好好熟悉熟悉。”
“我才刚回来就着急把我往外赶啊？”
“不是着急把你往外赶，是你一三十多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着急把你嫁出去！”
“我一男的怎么还嫁人啊？”
“男的怎么就不能嫁了？我又不反对，只要你有个伴儿就行！”
“你别胡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这么挤兑我！”
“你这次为什么回来啊？因为工作？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闻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碗里的粥。
“你妈呢？不管了？”
“她去世了，乳腺癌。”
该问的还是问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
闻茂看着他爸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一时间心中充满了委屈。
“到点了，我上班去了。”闻茂拿起旁边的包出了门。
他们住在一个比较偏的地方，东南边有一条铁路，出了小区右转直走是一加油站。虽然有钱了，但也没有打算搬到楼房里。
他没开车，出了那条路之后就往南走，好巧不巧，正遇上火车通行。
“真够倒霉的。”闻茂想。
他靠着电线杆站着，忽然看见路上有两辆车碰到一起了，他耐不住好奇心就往前过去看了看。
那里的情况一目了然，后面的车追尾了，前面的车主正指着鼻子骂后面车的车主。
“你他娘的不长眼啊？不会看车距啊？驾驶证买来的吧？！”
被骂的是个年轻人，靠在车边，静静的挨骂。
“还是个老实人。”闻茂想。
“大哥，”年轻人终于开口了，“我行车记录仪上记得很清楚，是你急停导致追尾，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怎么可能？！”
“公了私了？”
“这小事还要麻烦警察吗？你赔点儿就解决了。”
“多少？”
“十万。”
“十万？够买你车的了吧？”
“呃……三万。”
“多了。”
“那就找警察。”
“好啊。”
闻茂看着这两个人，笑了笑。
警察一会儿就来了，办的是前车的责任。
年轻人没用他赔钱，前车开车走之后，年轻人开着车到了路边。
年轻人下了车，坐在路边。
闻茂走过去，问他：
“怎么没让他赔啊？”
“……”
“他骂你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还嘴啊？”
“……”
“你回我句啊！”
“麻烦。”
“……得，你这是要去上班？”
“嗯。”
“这个时间……迟到了吧？”
“请假了。”
“请了多长时间？”
年轻人扭头看了看他，眼神好像在说：你能不能闭嘴。
闻茂见状也没多说。
“有缘相见，你叫什么？”
“贺然。”
名字听起来很年轻，但看他也快三十了。
“我要闻茂，这是我的电话，有事记得找我。”
“陌生人，没必要。”
“现在是，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以后就是朋友了。”
“朋友……”
“对啊，朋友。你看起来是生人勿近，没朋友吧？”
“嗯，没有。”
闻茂本来是开玩笑说的，但没想到回复竟然是这样。
“哦……没有啊。那我做你朋友！”
“不要。”
“为什么？嫌弃我？”
“不是，我的朋友都出意外死了，怕你出事。”
“小伙子，什么年代了？别迷信啊！”
“嗯。”
“这样，我先走了，有事记得找我啊！有缘再见！”
“嗯。”
朋友……那人很眼熟啊。贺然想了想。
朋友对他来说好像都是过去式，朋友也是他不愿提起的。
在路上，闻茂也在想：
他很眼熟，也像以前的我，或者是真正的我。
这么多年了，闻茂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因为走不出来，所以习惯了包装自己，用无赖和不正经欺骗所有人，包括他爸。
“累了。”他想，“如果我还年轻，一定再去报效祖国。如果现在有机会的话，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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