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回家了

陆宁再一次回到包间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在抢着麦要唱歌了，她一眼就看到了被人群包围在中间的顾钰，纯黑色的衬衫、休闲裤、白鞋，简单又不失大方。

胡乐乐大概是被禁了酒，此刻倒是看着比方才要清醒些，见她进来，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陆宁摇了摇头拒绝了，她怕极了这群人会将方才的事情告诉顾钰，所以，她挑了个安静的角落缩着。

“顾钰来了，你不过去看看吗？”胡乐乐拿着酒杯走了过来，若不是她此刻有些不稳的步子，陆宁还真以为她醒了酒。

胡乐乐坐在了陆宁的身边，装模作样的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陆宁身后的沙发上，“刚才班主任问他志愿填报了什么大学，你猜他说什么？”

陆宁很想知道，眼神不自觉地又落在了顾钰的身上。

他被一群人推嚷着拿了麦点了歌，像是要应她如今心境一样的，唱了《朋友关系》，陆宁听过这首歌，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像他成绩那么好、家世背景那么好的人，不过选择国外的大学，也定然是国内的顶流大学了。”

胡乐乐闻言，摇了摇头，“还真不是，顾钰说他的一志愿填了A大。”胡乐乐托着下巴，满脸不解，“A大只能勉强算是个顶流的大学，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会选择A大，莫不是觉得A大离家近？”

胡乐乐后面的话，陆宁没再继续听下去，她满心都是顾钰的一志愿填了A大这件事，巧了，她的志愿也填的A大，不知为何，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在心头蔓开，是这三年以来，她为数不多的满足和激动。

聚餐是在晚上，又有班主任在一边盯着，刚过十点，便只好散了。

胡乐乐问陆宁怎么回去，陆宁不知道，她刚才直接关了机的行为，毫无疑问会激起陆妈妈的怒气，她甚至不敢回去面对，思索片刻，她试探着问胡乐乐：“我可以去你家住一晚吗？”

“嗯？”胡乐乐刚想说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顾钰？怎么了？”

因为天黑，也没有路灯，陆宁凭着自己还不算度数太高的近视眼，勉强看清了顾钰的脸。

“那边还有一些同学没有人来接，我问了问地址，应该都是和你回家的路是一个方向的。”顾钰说得理所当然，“这么晚了在这边一直等也不是事儿，你去安排一下吧，把她们送回家。”

胡乐乐的眼神变得极其哀怨，“我没有司机叔叔的电话，难不成大晚上的还要我锻炼身体？”

顾钰没有答话，直勾勾地看着胡乐乐。

陆宁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停留着，胡乐乐也没有瞒着她，“宁宁，其实他是我妈闺蜜的儿子，虽说是一起玩到大的，但是我们之间纯友谊哈。”

她特意的解释，让陆宁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胡乐乐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松了口，“那成吧，那边一群人我来负责，你呢也别闲着，帮我把我闺蜜安全送回家，成吗？”

顾钰微微点头。

陆宁本是想拒绝的，但是胡乐乐冲她挤眉弄眼的样子，还是让她妥协了，“麻烦你了。”

“没事。”顾钰双手插在裤兜里，“你家在哪里？”

“城......城北的院中楼。”

顾钰点头，“好。”

他大步在前面走着，陆宁小步在后面跟着，从酒吧拐了个弯走到了大路上，一排路灯投下暖黄色的光，将两个人的背影拉得极长。

陆宁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从顾钰的侧后方缓缓挪到了他的正后方，小心地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跳，又轻轻落地，生怕被前面的人发现一样。

“你在做什么？”

顾钰的突然出声，将陆宁吓得不轻，她脚下没站稳，直直向前摔去，来不及思考，她抓住了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身后有一只微热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腰，陆宁的心脏因为方才的惊吓跳得极快，她死死揪着面前的东西，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

半晌，她听得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恼怒和冷漠，“可以松开我的衣服了吗？”

陆宁愣住了，也清醒了过来，她闻到了被她揪着的衣服上面淡淡的薰衣草味，看到了平整的衬衫上多出来的两道褶皱，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谢谢你。”

顾钰也收回了手，眼神不自然地投向远处，“没事。”

再过条马路，就是院中楼了，陆宁停下脚步，本能地不想再往前走了，她拿出手机开了机，忽略上面十几条未接电话和几十条近乎怒吼般的信息，看向了屏幕上面的时间——十一点零七。

是很晚了，但是从自己的位置看过去，依稀还能看见自己家里透出来的光亮。

“顾钰，谢谢你送我回来，很晚了，你先回去吧。”陆宁见他步子未停，连忙说道。

“看你回家了我再走，毕竟我也是答应了胡乐乐的，总要做到。”顾钰公事公办的语气，让陆宁一噎。

几小时前的叛逆变成了畏惧，这在她看到陆妈妈满脸怒气地冲过来时达到了顶点，她下意识往顾钰身后缩了缩。

“陆宁！”

平静的街道上，本就没有多少人，陆妈妈这一嗓子，让稀稀拉拉的过路人纷纷回头看去。

陆宁深吸一口气，吹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觉得自己好丢脸，比在酒吧时，被人戳穿了心事还要丢脸。

“陆宁，你还知道回来啊？你都看看几点了？还去酒吧？小孩子家家的，整天不学好是吗？”陆妈妈走至近前，二话不说便是一顿训斥。

本是家常便饭，但是陆宁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那些被自己小心藏着的自尊，就在这么短短几句话之间，在顾钰面前摔了个粉碎。

但陆妈妈显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既然你不想回家，那就不要回家了。”

决绝的话语，冷漠的背影，陆宁从没觉得有哪一刻如同现在这么狼狈，她抬起微红的双眼，看向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的顾钰，“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顾钰转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前后不过两分钟，他便对陆宁道：“今晚我带你去胡乐乐家住吧。”

他本不该多管闲事的，但是，他还是莫名的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