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一整天的痛哭中醒来，我逃也似的奔回了家。

刚回去的头几天，老爸老妈见到成天咧着嘴傻笑的我以为一年的大学生活把我给玩疯了，心淘野了。干骂了几天发现我除了傻笑外也没做其他出格的事儿发生也就不再吱声儿，随我拉倒去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天咧嘴假笑多么的伤神儿还有多么的疲乏。生活，似乎一切的一切什么也没有改变，这段没人知道的初恋的伤究竟有多么深刻的痛着，痛到再也咧不出笑的时候，我开始一个人无意识的扒完一整锅的米饭或者勤劳的把家里所有的球鞋拿出来刷干净，皮鞋分色儿摸上鞋油儿再收进柜子里。爸妈愣是又发怔的瞅了我几天，最后自觉自愿的告诉我还有多少脏衣服堆那儿没时间洗，地板几天没擦过了这些个事儿。听完我就直愣愣的点头。

小玉的电话基本每天都有，无非是讨论些她理想里的爱情、趣闻八卦什么的。以往那些个儿爱情问题她只消一张口就会被我三言两语的堵回去然后她就拉开其他话题儿继续扯些有的没的。渐渐我俩也就习惯这固定的说话模式了。

“汪然哪~”小玉在电话那头无聊的喊着：“你说咋就没个男的看上我呢？为了这，好歹我高中最后也死命的努力了下钻进这理工科学府，你说说看难道我就真这么不上眼儿？”

“那是他们眼睛都瞎了…”我躺在没开灯的床上两眼发直喃喃答道。

“我也觉着是，”小玉嘟囔着嚷嚷：“学校里那帮男的就是些白眼儿狼！光会瞅那些个儿胸大无脑，只会晃屁股走路的女的！肤浅，你说是不？”

大脑在接收到小玉的话时自动就反馈了，我压根儿完全无意识的就自言自语道：“呵呵，如果每个人…真的都是这样…其实也是不错的吧。”

“哎！你丫说什么呢哪？”小玉陡然就提高了嗓门儿：“什么不错？这样还能叫不错？你脑子烧通了吧，汪然？！”

我无声的苦笑了下，想着：如果韩旭他也是个只在乎外表的人，我可能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可不是吗？不然还能告诉自己是我眼睛长歪了看错了人顺便骂骂自个儿是傻逼，说不准隔几天也就能平安的过去了。可是现在呢？除了等…等时间把他从我脑子里给耗尽了，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我轻轻叹口气，涩涩的问：“小玉，看过《东邪西毒》没？王家卫导的那部戏。”

“没，”小玉好奇的接茬问：“是说啥玩意儿的？”

我睁着眼没理会小玉的问题，自顾自的慢慢说：“我喜欢里面的一句话：他说，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冷。你知道是啥意思吗?......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在喝酒，那感觉就像是喝完以后身体发热一样温暖，越喜欢他就会不知不觉越喝越多。可是当你想忘掉他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你早就醉了，于是只得不停的喝水把酒给它冲淡来让自个儿清醒，然后就会觉着自己连心都越来越冷……”

我说的时候完全是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浑然天成，显然忽视了话筒那头早就没了声音。

沉默了好会儿，电话那端的小玉猛地来了句：“天哪，汪然！你没吃错药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甭吓我啊？”

“没啊…没不舒服。”我都被她的问话给弄混了。

“你！你没毛病儿吧？你是汪然不？”小玉疑惑的叫嚷着：“汪然怎么可能跟我谈啥爱情？这么说…你绝对不是汪然！说！你到底是谁？”

我一听真的要抽她…不不！是抽自己两耳挂子了。没错，谁让自个儿以前对小玉最爱唠嗑儿的爱情问题表现的相当不屑一顾，现在又唧唧歪歪的和她大谈特谈，把她给折腾晕了。得！是我自个儿给自个儿找这一麻烦。

“我…”我哭笑不得的解释着：“哎哟，我当然是汪然，我的小玉妹妹。嘿…就当以前是我幼稚行了吧？”

“你真是汪然？”小玉放低声儿问：“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出啥事儿啦？”

“没，能出啥事儿哪？”我勉强笑着说：“就那天我自个儿看完那戏后忒有感触，觉着吧，一个人不能正确认识感情也不算是个完整的人了。”

“哈哈！汪然，”小玉爆发出一阵儿大笑：“你总算是开了窍儿了，不枉妹妹我天天说的是口干舌燥的，看来多熏陶熏陶还真管事儿！”

“嘿嘿，看来是很有效。”我赶紧的附和着：“还有哦，我刚配了一副隐形眼睛。把酒瓶底给扔了。”

“真的啊，”小玉叫起来：“下回我要好好看看你，你丫个小妞儿！”

至少现在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和韩旭的事儿，不光彩。虽然明白小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告诉她能得到很多鼓励和安慰，可这种时候我反倒最怕她会为我担心。

李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直挺挺的站在敞开的窗户沿儿上向下张望。

我告诉李伟我想喝酒，要能喝醉那种。他说他知道有一地儿，说是一个酒吧，问我敢去不？我说敢！

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和李伟一块儿。李伟显然是已经混在这儿很久了，对那儿熟悉的很呢。

响彻心肺的电子音乐和昏黄的闪烁的灯光是我对这酒吧的第一印象。

随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我选择了吧台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李伟坐在我的身边。

“喝什么？”我揪过他的衣领问。

“你不是要醉吗？那就什么烈喝什么，恩？”他看看我问道。

我点点头什么都不想说，他熟练的敲敲吧台台面然后喊了句：“一瓶龙舌兰！”

酒很快就被酒保拿来了，我面无表情的拿起杯子倒了一杯，然后一抬手就“咕噜”一下灌了下去。喉咙里有股刺痛的感觉可是很棒，那瞬间我竟然可以忘记其他所有的东西。我抬眼看了下李伟，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你…行吗？”

我突然绽开了笑容，真心的对他说：“棒极了！这感觉。”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猛的碰了下李伟的酒杯，大喊一声：“干杯！”

在李伟发愣的时候，我又一杯酒下了肚。喝完我还舔了舔嘴边的酒，真不错！再看李伟一眼，他还没动静，就问：“你到底喝不喝？”

他终于回过神儿来，咕噜一下灌下酒，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无限佩服的说：“汪然，你可真厉害。”

我疑乎的瞟他一眼反问：“什么？”

他抓起酒瓶笑着说：“这酒，我第一回喝都是兑着饮料才勉强喝下肚的，真正喝纯的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你真可以，第一回来就干纯的。”

“呵呵，”我笑笑调侃道：“金装酒桶就是我！你不知道吧？”

他一愣，我笑的更厉害了。嘿，亏他还跟我说他已经在外面工作了这么久呢！我诈唬他的竟然还在这儿给我发怔儿。只能说这小子放哪儿本质也还是以前那呆楞子，没变化。

他有些懊恼的挠挠头，而后冲我笑笑，我忙着又给我俩倒满了酒向他嚷嚷着：“李伟，咱也算有革命瓜葛了，从今儿起我拿当你是好朋友！现在你好朋友我很不爽！我命令你赶紧的把我灌晕咯知道不？”

李伟皱皱眉头义正言辞的说：“汪然，就冲你刚才那喝酒的架势，我估计你还没晕我就要先倒下了。”

“什么嘛！真不够意思！我气愤的说道：我自己喝！”于是我“咕噜咕噜”的自斟自饮起来。

李伟尴尬的看看我刚想说什么，另一个人突然拍拍他的肩膀调笑着问：“怎么了，一脸的无奈啊？”

“呵呵，”我听见李伟小声的对那人儿说：“这…我一朋友非让我把她灌醉。我看我的酒量还不如她呢，这不…在为难吗？”

一听这话，我的傲气噌的跳出来，抬眼拧着眉瞪着李伟就骂：“没出息的家伙，喝个酒也犹犹豫豫唧唧歪歪的，是男人不你？！”

可惜我忘记他本来就是一好脾气的人儿，骂了他他也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估摸着知道我心情差就随我发飙去了。

不过他旁边那位倒是开了腔，带着调侃的口吻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彪悍哪？可要小心以后没人敢要你！”

我将目光移过去一看，那人叼着一根烟，烟雾弥漫中我只能看见他发黄的竖起的头发，微眯着的眼睛和薄薄的带着笑的嘴。带着…笑的…嘴，我忽然想到了韩旭，他的嘴也很薄，他的笑很邪……然后我发觉我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就是…韩旭。我怔住了，眼睛都不带眨巴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我不敢，我怕我一动弹韩旭就会从我眼前消失，天知道其实我有多么多么的想见他，我隐隐觉着眼眶有点湿润。

“喂！”那人突然吼了一声把我从幻想里拉了出来，我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韩旭，怒视了他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喝我的酒了。

见我没再准备搭理他，他挂着笑凑近我身边说：“小姑娘，你很有趣嘛！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小姑娘！我20了！”冲他吼了一句，我悻悻的大声说：“我叫汪然”

他眯起眼笑的更灿烂：“汪然？呵呵，不错的名儿。你好，我是林男。”说着他拿起李伟的酒杯跟我碰了下然后一口干掉，我随即也干完了这杯酒。

不过，他放下酒杯，收起笑容，又拿起烟抽了一口缓缓的吐出弥散在我和他之间：“我很有兴趣知道，你刚刚从我这儿究竟……看见了谁？”问完一直盯着我。

我身体微微一怔，然后猛的抬头恶狠狠的冲了他一句：“关你屁事儿！”

说完，心情顿时不爽起来，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于是离开座位抓住李伟快速离开了酒吧。

那是我第一次和林男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