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出海（10）

“看过数十年夜雨和庭前飞花，你早已经扎根在这里了，不要再把自己当做外人，守着青丘，辅佐太白……”

武陵最后一个手印落下，韩信身上的咒印缓缓消散，辞溪终是含着笑意睡着了。

“老师……我还没学会，老师，您再讲一遍，好不好？”

李白眼眶泛红，他笔挺地跪着，声音沙哑，“凋子，磕头。”

凋子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直至辞溪放在府中好生温养，韩信已不吃不喝跪了七日，李白着了一件白袍，远远看见萧瑟秋风中直挺挺的那个背影。

他走到韩信身后，“我父去世的时候，我连送行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辞爹只是睡着了，又不是不醒了。”

韩信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李白找了个角落坐了，“那时蓬莱岛上飞沙中出来的族人只有进去的十之一二，我被父亲推出来，辞爹和一干叔伯带着我离开，两军战事正急，稍有不慎便是节节败退，军心不稳，于是我父尸骨未寒我便被扶上了这个高位。”

“我当时眼里只有报仇，他们说我用兵如神，怎么可能呢？树大好乘凉罢了，等我打到海城外百里，我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我还没为我父亲办一场葬礼，而当时也的确时过境迁，不合时宜了。”

“你比我幸运，好歹他还在我们的身边。”

“陛下，老师是为了我而沉睡的。”韩信声音沙哑的不像样。

“我知道，但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你若是不想让他的心血白费，三日后收拾好你这副鬼样子，我带你去人间转转，看看外面的人是怎么面对离别的。”

韩信抬眼，那府上的牌匾微微泛着白光。

三日后，天还没亮韩信就守到了内殿门口，李白扔给他一身常服，跟凋子交代好事宜，特意叮嘱任何消息不能透露出去，便带着韩信穿过了桃林。

李白不知从哪摸出了辞溪的折扇，通身气派像足了富贵人家的风流公子，“出门不许使用灵力，要是实在手痒，跟我说，我跟你练练。”

韩信讷讷地应了，“陛下，我们这是去哪？”

“去西边，进京，然后去看山河，游历嘛，总归哪里都去得。”

……

京城正有一场举国瞩目的白事，峥嵘半生的护国将军殁了，八十多岁，无病无灾，是喜丧，将军府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韩信冷眼看着那满堂的孝子贤孙，一时摸不准李白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辞溪没死成，李白想让他也混进去装孙子哭一哭？

李白面上有点挂不住，显然他没有辞溪那么适合当老师，自己本打算想让韩信看看别人对逝去的亲人是怎样释怀的，却没想过韩信如今长得比他还高，脑子也还灵便，不需要他开蒙。

两人一时僵持住了，韩信咂摸了半天，终于想明白李白打算干什么，他心里一暖，对于这近乎笨手笨脚的好意十分受用，“陛下，您从未问过我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