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灯火摇曳。
温若寒的所有心神都钉在眼前那几到倔强的身影上,指间灵力噼啪作响,随时欲将人撕成碎片。
无人留意,一抹暗色人影已悄然滑至他背后。
孟瑶像一缕无声的影子,足尖落地无声,连呼吸都藏进灯火照不到的死角。他垂在身侧的手腕轻轻一抖,软剑如活蛇出鞘,薄刃映出一瞬寒光,又隐入袖中。
温若寒正抬手欲劈,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
孟瑶身形骤起,似风掠水面,软剑贴着温若寒滑入。剑尖破帛无声,却在下一刻精准穿透铠甲缝隙,直刺心脏。
温若寒浑身一震,怒吼凝在喉间,低头只看见一截雪亮剑身自胸口透出,血珠沿着剑槽滚落,滴在他自己玄色的靴面上。
孟瑶贴在他背后,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宗主,得罪了。”软剑在他掌心一转,剑锋搅碎心脉,随即抽回。
血雾喷溅,温若寒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终如山岳崩塌般轰然倒地。殿中灯火骤灭,只剩剑尖最后一滴血,落在灰烬里,悄无声息。
“岐山,温若寒已死。”孟瑶声音淡淡。
瞬息之间,压抑已久的修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人把佩剑抛上半空,有人抱作一团,热泪滚烫;更有人跪地仰天长啸,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在胸口的血与灰一齐吼出来。温氏旌旗被撕成碎片,踩进泥里,火光映得每一张脸都通红,像节庆一般。
魏无羡与江澄并肩站在高阶之下,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只在同一瞬间垂下眼睫,唇瓣轻颤……
莲花坞的残垣、江枫眠与虞紫鸢倒下的身影、同门师弟的鲜血……一幕幕在脑海里翻涌。魏无羡攥紧陈情,骨节发白,江澄按住三毒的剑柄,指节泛青。无声的二字在胸腔里轰鸣……
“报了。”
他们终于报仇了。
然而,在沸腾的人潮边缘,聂明玦独立一隅,双手负后,像一块沉默的碑。他眉心紧蹙,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他,看着孟瑶。
空间内。
火光映得残垣断壁一片通红,温若寒高大的身躯终于重重倒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连大地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陆小凤眯起眼,指尖轻轻摩挲着唇上的胡茬,半晌才叹了口气。
“一个人倒下,便是一座山崩塌。从此往后,‘歧山温氏’这四个字,再也不是震慑天下的姓氏,而是史书里最见不得人的一页。”
花满楼微微侧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中折扇,声音低而温和。
“史书向来由胜者书写,却由百姓记住。温氏百年威名,尽付东流,从此钉在耻辱柱上,任后人指点唾骂。”
仿佛间,有风吹过。
陆小凤望着画面中那具再无声息的躯体,忽然觉得有些萧索。
“再高的楼,倾塌也不过一瞬,再盛的家族,落败也不过一夜。”
火光渐渐低伏,夜风里却仍带着焦糊与血腥。
陆小凤收起嬉笑,目光掠过画面中废墟间瑟缩的人影。
几个衣衫褴褛的温氏家仆抱着啼哭的幼童,老妪佝偻着背,把孙儿死死按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些投向他们的怒目与石块。
陆小凤低声道:
“温若寒的罪,自该由温若寒担。可这些人……”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明明他们的姓氏自己也无法选择 却……”要一同接受辱骂,这样又和歧山温氏有什么区别呢?
花满楼面色青白,眼眸含泪。
他苦笑:
“世人只记得‘温氏余孽’四个字,却不会问他们是否真的作过恶。仇恨一旦蔓延,便不分老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