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凌晨五点

京城冬天的弦月，总是蒙着一层薄雾，即便只是远观，也让人心生冷冽。

　　筑梦城的栏杆之外，人声鼎沸逐渐平息，只剩下零零落落几个人，仍旧守在外面，翘首以盼。风里冷得透彻，张珑思笼了笼领口，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泛了泪，却还是炯炯有神地望向教学楼的方向。

教学楼最后一个亮着灯的教室里，徐藕瘫坐在地，看向还在对着镜子找状态的谢重衾：

徐藕“衾衾，你都不累吗？”

　　镜子里映着钟表，不知不觉间时针又转了一圈，如今已转过两点去，其他同组队友已经离开，只剩下她们两人。即便《WANNABE》的舞台设计强调说唱，舞蹈强度并不高，她也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谢重衾“还剩两天了，我想看看能不能再冲击一下。”

　　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谢重衾的状态已经让说唱老师和姜辞都感到满意，但她自己并不满足，总想着还能再好一点。

　　她生得好看，虽说美得很有辨识度也很明艳大方，但清丽的长相在这首歌里并没有太强的冲击力，想要更燃更爆炸的舞台效果，还需要她在气场上下功夫。

　　表情管理这门课，一直以来都是她过不去的难关。

徐藕“你说这样行不行——”

徐藕灵光一闪。

徐藕“外貌不具备的冲击性，咱们在造型上面找补一下。”

听了她的想法，谢重衾略有些踌躇：

谢重衾“你觉得我可以吗？”

徐藕“有什么不可以的？”

徐藕挑一挑眉。

徐藕“你长得这么漂亮，没有什么驾驭不了。”

　　两人是第二次同组，同甘共苦多日，除了睡觉以外多数时间都一并泡在练习室里，在这种情况下，感情也极速升温。徐藕当时进入A班就是凭借一首优秀的说唱作品，在专业方面，她也给谢重衾提供了不少帮助。

她笑笑：

徐藕“第二次公演了，给全民制作人一个新的面貌嘛。”

谢重衾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谢重衾“那，我试试吧。”

　　这算是解决了其中一个问题，但关于表情管理和舞台风格，她仍然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徐藕不厌其烦，继续帮她寻找状态。

徐藕“这里应该会有斯坦尼康吧，你可以先低头，然后斯坦尼康转过来的时候再盯镜头，还是头低一点然后抬视线……”

徐藕“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小狼崽子一样。”

徐藕咬着指甲，笑得合不拢嘴：

徐藕“衾衾，你怎么总是奶凶奶凶的——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

谢重衾停下声音来瞪她：

谢重衾“谁是小猫，你还小狗呢！”

徐藕“哎对对对，就这样！”

徐藕拍手叫好：

徐藕“到时候你就去瞪镜头！”

　　两人连笑带闹，效率却不错，只是谢重衾自我要求严格，最终还是又往后拖了两个小时有余，赶着套上羽绒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五点了。

徐藕“我感觉春天快要来了。”

徐藕双手放进口袋里。

徐藕“天气好像暖和了。”

谢重衾“是跳舞跳热了吧？”

谢重衾笑着看她。

算起来，时已三月上旬，的确是冬日末尾了。但到底是京城，若是穿着单裤，羽绒服底下露出来一双小腿，仍旧是寒凉无比的。

徐藕“才不是呢。”

　　徐藕撇了撇嘴：

徐藕“你没发觉黑夜也变短了吗？再有一个月就要春分了。”

　　五点不到，天却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隐隐能看见天际一点光亮，若是再晚一些，大约就能看到日出了。

她往手心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徐藕“不过我可没心情欣赏日出，我现在只想回去钻到我的被窝里，狠狠睡一个大觉！”

谢重衾“三个小时的大觉吗？”

　　早上九点就要开启带妆彩排，八点起床都算是她们贪睡了。

徐藕叫苦不迭：

徐藕“你不要打破我的美好幻想嘛！”

　　走进筑梦城里以后，许多练习生都学会了所谓精神胜利法，通宵熬夜常常都有，大多数都只能选择自我欺骗。

谢重衾“还是不要幻想啦。”

　　谢重衾弯弯眼眸。

谢重衾“赶快战胜《WANNABE》才是最重要的。”

徐藕“是啊。”

徐藕低下头来，扯了扯羽绒服上皱皱巴巴的名牌，42这个名次尤其刺眼。一向乐观的小姑娘脸上泛起微不可查的苦涩：

徐藕“最后一次公演，我想好好把握。”

　　第二次公演之后，第二次淘汰也将接踵而至，60进35，她对于是否留下并没有太大信心。

　　谢重衾一时哽住。徐藕并不常常提起名次的事，似乎总是无所在意，她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忧愁。一时半会，她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

她的这点犹豫也被看穿，徐藕向她摆了摆手：

徐藕“不用费心安慰我啦，我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她和靳怡、齐玉川同样来自哇唧唧哇，实力固然不错，却不及靳怡出彩，也不及齐玉川讨喜。从一开始，公司分给她的重视就不如另外两名练习生。即便她暗自努力了这么多年，即便公司的每一间练习室都洒上她的汗水与泪水，和她们站在一起，她总是不被看到的那一个。

她翘一翘嘴角：

徐藕“能够做这么一场很美很美很美的梦，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即便她不愿意醒来。

　　谢重衾握了握她的手：

谢重衾“不会是梦。”

谢重衾“不管留不留下，你都会有更美的未来。”

　　总有人是值得的，也许回报会来得更晚一些，但那场盛大的未来，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