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电话

这是《请选择我吧》开拍的第一个礼拜，赶着周末，也是除夕夜晚间，练习生们排队走进录制间里，挨个给家人朋友们打去电话，每人有十分钟时间。

　　谢重衾先打给的是她的妈妈，孟知绮。

电话接起的时候，那边麻将桌正轰鸣，石质的麻将牌碰撞清脆，孟知绮的大嗓门传过来：

孟知绮“衾衾呀，怎么了？”

谢重衾无奈：

谢重衾“你除夕还在打牌呀妈妈？”

孟知绮“放假也没事做。”

孟知绮呵呵一笑。

孟知绮“怎么样，在节目里开心吗？”

谢重衾“开心，我是A班唷！”

一向淡漠的小姑娘终于露出点孩子气来，坐直了身子，特地向镜头展示了粉色卫衣上闪闪发光的A字，好像隔着电话妈妈就能看到似的。

孟知绮“这么厉害呀？”

孟知绮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孟知绮“就知道我闺女最棒了。”

说着，她忽而声音一扬，将面前麻将一推：

孟知绮“碰，我又胡牌了！”

谢重衾哭笑不得：

谢重衾“妈妈！你别忘了到时候看我们的节目！”

孟知绮那边估计是在清算，声音又乐呵又敷衍：

孟知绮“我知道嘛，不就是下周六开播，不但我看，我的牌友们也看——对吧大家，要看我们衾衾的吧？”

　　电话那边便吵闹起来，都是那些个熟脸的阿姨应和。

谢重衾拿她没法子，又闲聊了两句便挂断电话，看着对面姐姐有点不好意思：

谢重衾“我还以为我妈妈起码会跟嘱咐点什么，没想到她对我这么放心。”

这样的环节里，许多女孩给父母家人打完电话都是泪流满面的，她的妈妈倒好，赢牌赢得哈哈大笑。虽然她素知孟知绮心大，不想她已心大到了这种程度。

　　PD姐姐只笑笑：“还有不少时间呢，要不要再打个电话给别人？”

　　剩下的时间里，摄像机会关闭，工作人员也撤出去，可以打电话说些不想让人知道、不想播出的内容。

谢重衾略略沉吟，点了点头：

谢重衾“嗯，要打的。”

　　她看过消息了，收手机前最后发的消息得到了回复，那人还是一如既往淡漠，简直辜负她最后两条消息的真心。

这一回稍等了一会，电话接起的时候，那边也不大安静：

范丞丞“谢重衾？”

　　少年声音低低，背景里有人群喧闹，还有一道女声喊着“买到烟花了”，只是他似乎在往远去，于是声音渐小。

谢重衾“你在哪里啊？”

范丞丞略沉默了一会儿，转过拐角去：

范丞丞“在超市。”

谢重衾“这么晚还去超市哦。”

谢重衾撇撇嘴，倒没多想。

谢重衾“你等下记得去跟我妈妈过年哦！”

　　孟知绮爱热闹，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从前年关里头就叫她喊朋友回家来过年，等着认识范丞丞以后，朋友两字就具象化成了一个人。

范丞丞“嗯。”

　　有片刻的沉默，倒不是冷场，只是两个人平素话都不算多，即便当面在一起的时候，大多也是以安静居多。

还是谢重衾先开了口：

谢重衾“你不想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还没等他接话，她又极自觉地展示出身上的名牌：

谢重衾“我是A班，还拿下了主题曲中心位哦。”

　　方才在旁人面前不好说出这样的话，眼下却可以高高兴兴地讲出来了。说到底，她还是个没过十八岁生日的小朋友。

范丞丞眼底浮上清浅笑意，声音轻轻：

范丞丞“嗯，我知道。”

晴夜里弯了弦月在天边，他莞尔。关于你的事，我都在这里，我都知道。

他说得明了，谢重衾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是难得听见他毫不吝啬的称赞，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谢重衾“是吧，你也对我很有信心吧？”

范丞丞“一直很有信心。”

　　他声音总是不高，却没掩住里头笑意：

范丞丞“谢重衾，继续加油。”

　　他情绪内敛，比风崎的海还要无言，风崎的海还有浪花，他却永远没有波澜。就算是陪着谢重衾和李摇春一路成长，也鲜少这样直接明了地表达自己的肯定。

　　谢重衾因此微怔，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才的姐姐敲了敲门：“十分钟到了哦。”

　　她无法，只能草草道了别挂断电话，再次上交了手机。

范丞丞收起手机，目光向栏杆里面望过去，京城的夜已经到来，前两日的残雪消融得彻底。张珑思搬了两箱烟花，上面还压了几大盒从家里带来的水饺，此刻正拉着陈曦跟她炫耀：

张珑思“看，我家衾衾的第一组神图马上要有两万转发了！”

前日的雪景美人要谢重衾真真正正小火了一把，连带着她的雪重站水涨船高，如今已有了五千粉丝。赛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终于正式有了她的粉丝团队，只等着开赛后为她投票打榜。

见范丞丞挂断电话站在不远处，张珑思还向他挥了挥手：

张珑思“来吃点水饺啊！”

　　作为谢重衾的开天站子，她颇有一姐的自觉，无论是对后来的几个粉丝还是范丞丞都善良慷慨到了极点，无论是奶茶还是零食，全都第一个分给他们。

　　他们也算是交换了名姓，她知道这位范丞丞白日里还要上班，多数时候都是赶着晚上来到这里，若能看到谢重衾一眼最好，看不到也要及时离开。他不是京城本地人，到了除夕夜里头也是下了班就赶到这里来，瞧着形单影只，她最受不了这样的可怜，于是特地从家里多带了些饺子，也算是给大家都分一分。

范丞丞最受不住这样热络的朋友，无论是李摇春还是眼前的张珑思，但她为谢重衾做的所有事都实在无可挑剔，于是他走上前来，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饭盒：

范丞丞“谢谢。”

张珑思不甚在意，只摆了摆手，向他展示了自己的两小箱烟花：

张珑思“我们等一等晚上衾衾下班，然后我们放烟花给她看！”

从前在风崎，孟知绮嫌年夜里寂寞，年年大年三十都要搬好几箱烟花回来，全燃放在大海之上，谢重衾喜欢的不得了。

于是他弯弯眼：

范丞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