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融化

自从White向Daleth表达歉意之后，Daleth近几日总是忍不住想起这件事。

所有他不经意间看到的White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都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放映着。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尽管不刻意去想，但总是挥之不去。

很荒唐。

上次White给他的糖，他藏在枕头底下。

Daleth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那颗糖。

是一颗亮纸糖，一颗小小的糖包在玻璃纸里。他小时候喜欢吧脆生生的玻璃纸揉的咯吱作响，喜欢在阳光下看它流光溢彩的样子。

因为他长大了，这点小小的爱好也就顺着时间的烟尘埋藏起来。但是，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也可以小小的任性一下吧。

他将头转向墙壁。

黑漆漆的一片。但是细碎的月光透过窗帘的孔隙钻进房间里，照在墙壁上。他将小小的亮纸糖对准月光照进来的方向。还是那么透亮，尽管有一点融化了。

闪亮的。

耀眼的。

他所想的不止眼前这颗小小的糖。

——而是在他视线里闪闪发光的一个人。

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融化了。

时间过去一周后，这批学生迎来了人生中第二个百日誓师会。

所有的高三学生被召集到操场上，听校长致辞，学生代表发言，宣读誓词……也许只是一个仪式，但对他们来说，就是明志，坚定自己接下来的路。

然后在那个用黄字印刷了班级口号的红色条幅上，签署自己的名字。

带着些小小的私心，Daleth把自己的名字签署在White的名字附近的位置。

等到条幅被高高悬挂在教学楼上随风飘扬。这是一届人的倒计时的青春。

还有一百天就要分别了。

只是这样看着他，以同学的身份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甘心吗？

散场的时候，Daleth在人群中努力寻找着White的身影。

被散乱的人潮推挤着迁移，他终于在鱼贯般涌向校外的人潮里找到了White。他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脚步。他想跟上去，他想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做点什么。

盯着那个身影的时候，他的心一直在悸动，似乎融化的更快了。

憋了一心窝子的话，在夜晚设想了无数种关系——可是他甚至没有勇气说出一句。哪怕是最简单的“请和我成为朋友吧。”

于是脚步又在不知不觉中溅缓，直到那个身影在兜兜转转中淡出视野。

“也许以后就会像今天一样吧，他会从我的视野里逐渐淡去，然后我留下遗憾继续行走，最后连遗憾也淡去。”

“真的很想努力去争取一下，但我是胆小鬼，这辈子也许注定要活在遗憾里。”

“倒计时结束之后，一定要和他说一声再见。”

有一种效率可观的复习方式，在关系较好的同学间几乎随时可见。往往有人拿着看不懂的习题去问朋友，既避免了耽误老师的尴尬，又能解决问题。

不等大脑反应过来，双脚已经带着他走到White桌边。

White正在埋头看书，一阵黑压压的影子无声无息的盖在他头上。

他抬头一看。又是Daleth。回想起来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交集了。

Daleth仍是一副怔怔的样子看着White。他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White同学，我有道题不会，能请教一下你吗？”然而像往常一样，因为紧张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嘿，什么事？”

“为什么拿着练习册走过来啊，收作业吗？”

“有题不会？”

Daleth点头。

“ 呆子，早该说句话啊。 ”

和预想的全部都不一样。他以为White会因为他紧张的说不出话而对他表现出烦躁。

不过好在，总算是和他说上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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