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本质是套娃 五

第五章

拍卖会会场在城市偏东的位置，和宋命住址隔了一个市中心还要多，因此他们需要提早出发，否则就要堵在路上了。

王胜所处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多种通行办法，但还没有达到跨越空间的科技水平，现有的通行路线在人口的爆增面前依旧软弱无力，毕竟，时间是无限的，当前的空间却不是。

车自然是让王胜来开的，宋命本想坐后座，又觉得不太礼貌，拉开了前车门。

王胜拦住他：“你坐后面吧，可以睡一觉。我还得靠你帮我看文物呢，别会上睡着了。”

宋命也就不再客气，爬上后座系好安全带，靠着座椅小憩。他睡得昏昏沉沉，一路没怎么受颠簸，早出门的好处就是不用拐小路，大路又直又平坦。王胜算是老司机了，速度合适，很少有停车的时候，两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到地方了。

拍卖会放在一家私人小拍卖公司举办。因为近郊区，周围绿化还算不错，不全是投影的植物，空气也没有过滤器产生的那种憋闷感，宋命难得能透个气，对几颗兢兢业业做着光合作用的树木很是欣赏。正盘算着以后有空了，在自己阳台上也种几颗小植物，王胜停完车回来了。

两人往楼里走去。这家近期的拍卖场次不算密集但也不少，在一堆信息中找到王胜那场，发现不仅入场券古色古香，宣传海报果然也很有老古董气息。

宋命盯着宣传栏的海报，那屏幕上的图像怎么看都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可他没有在上面找到任何与元魂大陆相关的图形，王胜也只是边看着终端边吐槽了一句这海报土到极致就是潮，现代艺术又开始轮回了怎滴。

“宋嫣说她和朋友先到了，在里面等我们，我们直接进去，她在房间靠中间的位置，前排。”王胜回完消息对宋命说。宋命点点头，压下心里不安的感觉，不管这拍卖会里有什么，现在他都得进去看看，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宋嫣扔在里面。

越靠近那个房间，越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宋命拿出入场券交给门口的机器门童，松手的那一刻似乎被电了一下，指尖发麻。他抬起手看，并没有发现伤口，王胜在他后面递票，问他怎么了。

看着王胜的券离手，一切都很自然，宋命眼神聚焦在王胜脸上，王胜没想到会突然对上视线，一霎那如同酒红色的冷雾呼一下挤进他心神，一个瞬目那感觉又消失了，只有宋命似笑非笑的暗红眼球对着他，下垂的眼角很无辜似的，压着浓密睫毛盖了下眼皮。他听见他说：“我不该穿毛衣的，起静电了。”

王胜被刚刚那一下冷冰冰的眼神扎了，心底有些不豫，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和宋命关系已经可以称得上“朋友”时，宋命又用这种眼神看他。

猜疑，冷漠，算计。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紧接着一个wink又不由分说砸过来，王胜表情僵在脸上，他觉得宋命是不是在哪个时刻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这熟练的撩拨是怎么回事？！从哪学的！这阴晴不定的，难道是在捉弄自己？

不对。

他刚刚说因为穿毛衣起了静电，但这个拍卖会场由于要保存文物，空气中湿度应该在55以上，宋命就算手干，也不会在这里起静电......

王胜心里有了点猜想，伸手摸了摸宋命的手，宋命没躲，温暖柔软的皮肤并不干燥，王胜好像闻到了沐浴液还是其他东西的清香，光滑的表皮下骨节分明。宋命指甲本是收拢的，被轻轻一捏手指抻直，扎了王胜的手心，扎得某人立刻放开狼爪，手心微微冒起汗来：“你手太干了，平时可以抹个护手霜，我我估计宋嫣知道什么牌子好用，你回头问问她呗。”

黑暗中一个人影突然咳起来，表情怪异地看着监控画面，过两秒看不下去似的把终端关上了。

那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甩着手里一件东西，从休息室晃了出去。

宋嫣和朋友正聊得开心。她现在是一家武术馆的兼职教员，有时去做武术指导。她在元魂大陆虽然武功和元魂修炼都只能算中下水平，到了和平且大多武功因年代久远而失传的现代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单凭她拳脚功夫都出自正统流派，这就能碾压大多数所谓的“传统武学传承人”。

宋家虽没把她放在眼里，表面工夫还是要做足的，请的师傅还要比其他同辈人要好。宋命的师傅就没有宋嫣的厉害，但武学一事不光靠师傅，天赋和努力更重要。

宋嫣本来没有强烈的上进心，天赋也不高，和王胜一起被送去试炼那次，生死关头才算成长了一点，闭关一年勉强突破四重境。如今到了生活条件更好的现代，自然是乐得享受人生。

本就是大小姐，吃喝玩乐的观念古往今来这个阶层的都差不多，宋嫣在武馆崭露头角拿到第一笔工资后，就开始混某个著名古风烧钱圈了。她今天带来的朋友就是圈子里玩的最好的两个。这次会来拍卖会，是她和朋友有一两个心仪的标的物。小富婆们准备好了钱财，看中的也不是什么有考古价值的文物，志在必得。

王胜和宋命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宋嫣了。那三个言笑晏晏穿着小袖高腰长裙，华美披帛，垂垂云鬓上珠钗清脆作响的艳丽女生，在一群黑色西装的宾客中异常醒目。

宋命走近了才发现宋嫣和另外两个女生穿着还略有不同，在隋朝服饰基础上，宋嫣的小口裤下加了双皮靴，样式和用料更接近如今的手艺，但又有明显的古式特征，同时长裙更接近唐代的齐胸衫裙，上襦以黄绸做内衬，外衫为轻薄透明的纱，看来是自己改良了。

他倒是没有对宋嫣略显暴露的衣着发表观点——宋嫣这般打扮，说明也对历史有所研究，没有虚度时光——只是笑着和三位女性寒暄一会儿。

早在一年前宋嫣和他因为观念不同吵了一架，那时起宋命就意识到宋嫣已经不是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妹妹了。

可以说王胜出现之后，宋嫣就有了点叛逆的苗头，开始自寻出路。这本是他试炼时安排毒蚺的用意，真的达成目的却有点怅然若失，也许算计人心总是一件不愉快的事，特别是在亲近的人身上。

现在的宋嫣有了自己的生活，找到了巧妙融入这个世界的方式，有了自己的社会关系，也许以后还会有自己想要的伴侣......想到这里他看了眼王胜，非要说希望哪个现代人做自己妹夫，王胜是第一选择。毕竟互相共享着秘密，三人又熟悉，王胜的品貌才情宋命是满意的，而且宋嫣早先不也对王胜有不一般的心思么？

王胜打了招呼后正找座位，因此错过了宋命的目光。他们到的不早不晚，第一排的位置已经没了。同样的，他也没有看到宋嫣朋友们眼神中的某种心照不宣，选了两个靠近宋嫣一点的座位就过去坐下了。

宋命一时看不出宋嫣朋友有什么威胁，她们并没有武艺在身，也没有在寒暄中透露什么深意，结束不尴不尬的对话，就去王胜身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