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出嫁（上）

再次睁眼，天已大亮，李大柱给沈青盛了稀粥送了进来，说是粥，实则就是清汤寡水，里面捞不出几粒米，沈青将就吃了点，李大柱见沈青肯吃东西，也知她想开了，出去的时把房门锁好，沈青见了心里直讽刺，自己的腿伤成这样子，就是想跑能跑多远，沈青咧了咧嘴角，她这个身体既然让她接手了，那她就是香草，当下最要紧是要把伤养好，她要离开这个家，如果只有嫁给程家这一条路，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是从此她与这个家无关，就当是香草为这个家做出最后一点贡献，只是，沈清哦不香草，从此天高任鸟飞，香草要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想到这里香草眼中闪过璀璨的光芒。

时间很快就到了，天还没亮，香草便被李二娘从被窝里拽出来，随便套了一身喜服，虽然是共妻，但是以香草这副样子实在无法见人，李二娘还是请来村里巧手媳妇为她梳头上妆，枯黄得头发在巧手媳妇的手上变的柔顺些许，头上随意一拧便挽起了发咎，插上一朵红花，温热的毛巾热敷在微肿的眼睛上，脸上的汗毛也用一很棉绳细细绞了去，脸上随意施了些白粉，眉毛用炭条一抹，嘴巴上涂了少许猪油，，香草低下头，透过盆里的清水打量了一下本以为自己会变成白脸血口的怪模样，没想到还挺好看的，原本营养不良黄不拉几的脸被掩盖起来，在红花得衬托下整张脸白里透红，一双杏色大眼，明媚动人，巴掌小脸，更显秀美可人，果然不管什么状态下，新娘子永远是最美的！

尽管自己不是真的嫁人，但焕然一新的样貌还是令香草平添几分喜色，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新娘子.

只听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接亲的人到了，李二娘急急从外面进来，嘴里叫嚷着:“香草阿，收拾好了没有，新郎到了，来接你回家啦”说完便拉起香草，盖着红盖头，往门外走，李二娘在香草耳边小声的说，“死丫头，到程家以后可别往这里跑了”

香草心里冷笑，她这是害怕自己会赖上她

程家接亲的牛车是提前来的，他们等在香草梳好妆李大柱和李狗蛋招待他们吃罢饭后起身出发，由于是娶共妻并不光彩也没闹多大动静院子也并未置办酒席，接亲使也只来了两三个，香草透过红盖头打量前来接亲的队伍，两个牛车，牛头上带着大红花，牛背上均坐着两个身着喜袍的人，见新娘出来便从牛车下来，一人一手扶着新娘上了牛车。

香草和新郎坐在第一个马车，后面的马车是装嫁妆的，不过此刻马车却空荡的可怜只有一个红色包裹里面装的是她的破旧衣服，以李二娘的抠门程度，自然连一个喜被都舍不得给她的，香草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去，她并没有看见其他的新郎，只两个，均是身材高大，看不清模样，隐隐能看出轮廓，挺俊朗的样子，其中一个等香草坐定后，直接上了牛背，另一个则坐在她的身侧，只是两个吗？香草暗自疑惑，她听李老爹讲还以为好几个那。是她想多了吗？

牛车一转便出了院门，其实这里有哭嫁的习俗，只是香草对这里没有一丝感情，身后鞭炮的响起，香草看着离李家渐行渐远，身后李大柱一家在门外观望，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逃离了那个家，她自由啦。

西寨沟离杨坡村有二里地，中间还要翻一个山沟，步行也要两个时辰，牛车能快一点，但也要一个多时辰，一路上很是颠簸，没走多远，香草便有些坐不住了，虽然正值上午，太阳远没有晌午那么大，但香草额头也已经出了不少的汗，自醒来也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坠痛无比，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坐在身旁的程杰，本就一直偷偷的观察她，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来，望着身旁摇摇欲坠的香草，紧张的说道“媳妇，你怎么拉，不舒服吗”说着握紧香草的手，这才发现手上湿腻腻的。

程杰直觉有点不对劲！“大哥，让牛车慢一点，媳妇有些受不住”程杰有些着急对着牛背上的程野喊着，程野转过头，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香草，问“不要紧吧”“不知道，媳妇一句话也不说，你快来看看”程杰揽过香草的腰，招呼着自家大哥，程野停下牛车，一脚跃进车里，不管什么礼数，直接掀开盖头。

只见香草紧闭双眼，咬着下嘴唇，一脸的汗水，脸上的妆容也被汗水浸湿。变得白一道红一道，一脸的痛苦，程杰看此情景吓一跳，“大哥这是怎么了”程野摸了摸香草的额头，摇了摇身子，喊了几句，见香草没有反应，后面的牛车也停下来接亲使也赶过来。

“呀，走了好好的怎么停下来了，可别误了吉时”说话的是个媒人，这个婚事是她促成的。

“杨大姐，我家媳妇情况不好，人都晕过去啦”程杰扯着嗓子说。

“怎么回事，今天成亲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杨大姐快步走上前查看“造孽，这黑心的李二娘估计又打她啦，瞧着脸上的伤”杨大姐直呲着嘴。

“她娘打的？她娘经常打她嘛？”程野皱着眉头

“哎，你们都不知道，这李二娘是出名的恶妇，这个丫头不是她亲生的是外面捡的，那天天挨打是家常便饭，要不她能把她闺女嫁给你们”杨大姐顿觉说漏嘴了，轻轻拍打自己的嘴巴“哎呀，瞧我这张嘴，我也是为你们好，这丫头也是清清白白的没什么毛病，你们还是赶紧救人为好。”

程野理解杨大姐的难处，自己这一大家子的条件确实不怎么好，杨大姐也是尽了力，“杨大姐，我们这事麻烦你啦，不过今天我家媳妇生病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改日我家媳妇病好我一定登门拜谢”说着到怀里掏出三贯铜钱，给了杨大姐和后面赶车帮忙接亲的两个大哥“牛车就麻烦你们送回去啦，拜托啦”“没事没事，赶紧给嫂子看看病，人重要”程野拜别三个村民回到牛车。

“大哥，我们怎么办，这黑心的李家把人弄的半死不活扔给我们算怎么回事”程杰气的直咬牙，“先别说那么多啦，救人要紧，抱紧媳妇，我来赶牛车”程野不敢在耽搁，拿过鞭子赶起了牛车。

程杰赶忙抱紧香草，怕她颠簸又受了伤，此时香草早已人事不知，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昏了过去，她只感觉哪哪都痛，迷迷糊糊间只听见有人在喊她，她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她努力想要张嘴回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之后便陷入了黑暗。

尽管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程野怕颠簸，特意放的缓慢些许，一路上程杰不断拿着喜帕给香草檫汗，到了家门口时，两人也是大汗淋漓。

程家小五在门口早已等候多时，他没看到想象中热热闹闹的牛车，反而看到自家的两个哥哥慌慌张张的身影，程野接过程杰手中的香草，抱着香草瘦弱的身子，问着小五“你四哥那？”“四哥在屋里那”小五楞了楞，程野也顾不得小五的情绪急急的冲了进去。

程杰紧随其后，小五拦住了他“三哥，出什么事，媳妇怎么了”“别提了，先让你四哥把人看看”说着也不理小五风风火火的跟着去找老四。

这边，程泽和程潇都在屋里，两人都身着喜服，不过一个吊而郎当挑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一个是神态自若喝着水。

程野冲到屋里，招呼程潇赶紧过来，程潇看见自家大哥神情慌张手里抱着穿着喜服的女人，也不敢耽搁，放下水杯走了过去。

他示意大哥把香草放在屋里的炕上，上前查看，只见香草全身大汗，脸色已显苍白，双手捂着肚子，身上的喜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凸显骨瘦如柴的身体，她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程潇把她鞋子脱下，才发现她的左侧脚缠着一些粗布条，解下来一看脚踝处已经发脓红肿，他翻了翻香草的眼睛，确认她只是昏死过去。

此时屋里已经挤满了人，程野看了看香草，忙询问“怎么样，严重吗？”“不好，伤太重啦，估计会感染。”程潇皱皱眉头。

“四弟，媳妇一直捂着肚子，是怎么回事”程杰急急说道。

“四弟，媳妇一直捂着肚子，是怎么回事”程杰急急说道。

“饿的？这么严重吗，都晕了”程杰抓了抓头。

“她可能许久未食才晕倒的，不过这个还不算严重，只是她的身上伤口没有经过及时的处理，发炎估计会发烧”程潇刚才撩开衣服看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而且她的脚上的伤，应该是扭伤，但已经出现化脓。不及时处理，这个脚是要落下病根，以后变成跛子都有可能。”程潇继续说道。

“这个可恶的老太婆把人打成这样子，还不给饭吃”程杰没有见过这么惨的人，不觉有些愤愤不平。

“这是怎么回事？”程潇转身问程野。

“还能怎么回事，我们被人坑了，这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把人打个半死不活扔给了我们让我们来接盘”程杰一肚子气。

“这丫头也是可怜人，先别说那么多啦，眼下是抓紧救人。”程野心里叹口气，其实程野觉得并不像程杰说那么简单，她脚上的扭伤估计是不想逃跑时受伤，要问他为什么这么想，他们家这种条件，做共妻这种事平常家的女孩子寻死觅活的并不是没有的，不过不管怎样人到我们家来就是缘分，一定要尽力救治。

“眼下最重要的先把伤口处理一下”程潇明白大哥的意思，并没有多问。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剪刀，和纱布。还有用剩下的伤药。他吩咐小五拿一个煤油灯，点上煤油灯把剪刀在火上烤热，让程野按住香草，手速极快的往香草红肿化脓的伤口上划到一刀，瞬间的疼痛，使香草不自觉的挣扎起来，脸上布满汗水，汗水瞬间打湿身下的枕头，程野用力抱住香草的身子阿不让她乱动，程潇定定神用力挤出里面的脓血，又在伤口上涂上伤药，用纱布扎好，这翻操作下来程潇额头满是大汗，坐在炕头微微喘息。

此时香草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痛苦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下来。“我去找些草药来”程杰在一直紧张的看着，见香草放松下来也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忙，赶紧主动请缨去找草药。

“大哥，那我去煮点粥，饿的太久不能吃太硬的东西。”程潇慢慢缓过劲来起身拉着凑热闹小五往外走。小五一步三回头的跟在自己的四哥身后，出了屋子，他拽了拽四哥的衣袖问:“四哥，你说她能醒过来吗？”程潇看了看歪着脑袋望着他的小五，温柔的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勾唇一笑坚定地说:“会的，一定会的”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只是莫名的坚信床上的女人会醒来，这也是一直尽心尽力救她的原因。

屋里， 程野坐在炕边温柔的一边为香草盖上被子，一边用自己的袖口擦着香草脸上的汗水，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香草心里一阵怜惜。

“大哥，这丫头你其实大可不必接回家，她还没过门就出问题，咱们完全可以找他们要个说法”一直没说话的程泽开口啦，他刚刚一直在凑热闹，看着乱做一团的兄弟他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程野回头看了看倚在门口的程泽，皱着皱眉头说“我知道，可这丫头回去怎么办，这丫头在那家过的并不好，我们如果送回去无非就是把她送回深渊，既然她嫁给我们，就是缘分，我们有责任救她。”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救不活那，你没听老四怎么说吗，她身上的伤太重，万一救不回来，我们岂不是白白搭上三两银子，而且我看她也跟本不愿意嫁过来？”程泽冷哼道，他才不信好好嫁过来就碰巧受这么严重的伤，李家夫妇在蠢也不会在要嫁人把她快要打死，更何况她脚上分明是扭伤，好好的怎么会扭到脚。

“不要乱猜，在事情没有定论前不要乱说，更何况她不愿意嫁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好好对待就行，是我们的她也也跑不了，不是咱们的咱们强求不来。”程野心里也拿不准，但他并不希望老二胡乱揣测。

程泽动动唇还想说，却被程野打断，示意他出去帮忙，他耸耸肩撇撇嘴，左右也跟自己无关。无所谓的走开了。

小五打了热水走了进来，程野接过毛巾温柔的为香草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小五趴在炕岩，看着自家大哥这么温柔，他瞅了瞅炕上的女人，女人瘦弱不堪，脸色泛黄，毫无美感可言，还不如春花那，小五心里想着，这个人以后会是自己的媳妇，一时间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半晌程潇也进来了，他一手端着碗稀饭一手拿着伤药“程杰那”程野没有看见程杰进来帮忙，感到奇怪。

“他在外面烧水，媳妇夜里离不开水”程潇把碗和药放在桌子上，弯腰扶起香草，又拿一个枕头垫在香草身后。

“这家伙估计心里别扭着，他心心念念的娶媳妇变成这样子，估计心里受着气那”程泽起身为程潇让个位置。

“你去看看他吧，好好疏导一下他”程潇不想让程野那么忙碌“锅里煮着饭，天都快黑了，你们都吃点东西，这有我那”程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么晚了，程野揉揉眉心，他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也就不在争，径直出去啦。

程潇用个小勺子舀了一勺稀饭，轻轻的别开青草的嘴巴，喂了进去，好在青草虽然没意识，但是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吞咽，不一会儿小半碗下了肚，程潇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只要能吃就能活。

“你们都好温柔，怎么对我就没有那么温柔”小五趴在炕岩问，突然的出声吓了程潇一跳，这才发现小五趴着炕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小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程潇问

“我一直都在，是你们都太专心啦，才没发现我”小五翻个白眼撇撇嘴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怎么对她这么温柔，都没见你们这样对我”小五有些吃醋了。

“因为她是媳妇呀，男人就应该对媳妇好”程潇摸着小五的头道。

“她是媳妇就要对她好吗”小五不懂。

“因为男人生来就应该对媳妇好，疼媳妇。小五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这时程潇已经喂好香草，放下香草，轻轻放平并为香草盖好被子。

“哼，你也就比我大三岁，我哪里小啦，村里的根子比我小一岁也娶媳妇啦，我当然也会疼媳妇。”小五有些不服气跑了出去，不过这句话却也深深留在他脑海里

“还说自己不小，果然还是个孩子”程潇看着小五带着孩童气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