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课间。

　　李子维捧着一颗篮球，顺手拦住了路过的陈韵如。

　　“诶，陈韵如！等一下啦。”

　　李子维眨了眨眼，朝旁边的莫俊杰挑眉：“莫俊杰有东西要给你。”

　　莫俊杰伸出手，把一袋冰递给陈韵如。

　　“我刚刚去小卖部买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用它消一下肿。”

　　昨晚哭了那么久，陈韵如的眼睛到现在还是微微肿胀着，眼眶里也泛着一点点的红血丝。

　　李子维很识趣地闭嘴，没有发出多余地动静，也没有八卦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班那个陈韵如跟李子维？太扯了吧。”

　　两个男生从他们身边经过，一脸兴奋地聊着八卦，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

　　“对啊，我亲眼看到的，那天大概十一二点吧，我看到陈韵如站在李子维面前哭，然后李子维好像在那边安慰她。”

　　“这么晚了他们还在外面哦？”

　　“猪头！肯定就是陈韵如被李子维搞大了肚子，不知该怎么办，才会半夜哭着找李子维，要李子维负责嘛！”

　　陈韵如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能把毫无根据的伤人的话这么顺理成章地说出口，难道他们觉得语言就不能刺穿人心吗？

　　那些上辈子即使觉得委屈也依然说不出口的话，她突然有了倾吐的勇气。

　　陈韵如拽了拽莫俊杰的衣袖，示意他冷静，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莫俊杰的身前。

　　“请问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呢？”

　　“如果没有记错，在此之前，我们根本连一句话都没有讲过，你们了解我很多吗？”

　　乍一听到陈韵如的声音，两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转头看见了熟悉的，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被很多人叫做“怪胎”的女生，他们才终于感到了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她看起来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低着头，甚至说完一句话都要深呼吸，捏紧了拳头才能继续说下一句。

　　但不知怎么，看着她的眼睛，两个始作俑者好像突然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只是最开始造谣的人还不甘心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谁让你平时一句话不说，整天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再说了，你大半夜站在李子维面前哭怎么解释。”

　　陈韵如突然觉得好可笑，她前世居然被这样的人和他们肮脏恶劣的言语，而放弃了自己真正应该珍惜的。

　　她闭了闭眼，又看见了那幢废弃的高楼，只是，在楼底，她第一次看见了自己，而不是莫俊杰。她也一样，曾经浑身扭曲地躺在染满鲜血的水泥地上。

　　难道她真的是因为黄雨萱才放弃生命的吗？又或者是莫俊杰的错吗？是李子维吗？

　　都不是。

　　她重新睁开眼睛。

　　“你看见我哭，是因为我爸妈要离婚了，所以我很难过，难过得在大半夜跑出了家门。”

　　“我也没有和李子维有什么。只是刚好他出门买夜宵，撞见我了而已。”

　　等她说完这段话的时候，陈韵如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不解，她想问，想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毫不在意地，给我编造这么令人难堪的故事情节呢？”

　　“难道因为我不说话，是你们眼里的怪胎，我就必须承担你们带给我的所有流言吗？”

　　她在为现在的自己声讨，也在为前世枉死在小年夜的陈韵如声讨。

　　为什么，上一世的陈韵如会那么坚定地从高楼上痛苦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这一刻，她有了答案。

　　“如果陈韵如死了，那么真正的杀人凶手，应该是你们。”

　　不是黄雨萱，不是李子维，更加不应该是莫俊杰。

　　而是刀一般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