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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魂灵为何那般

夜晚,秋日难得的凉爽,赵景平静的看着电脑,回想起周二叔悲惨的模样又是伤怀一番,自然他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赵佳眨了眨眼睛,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这么爱伤春悲秋?

这时,赵景抬头,赵佳连忙隐到黑暗之中,拍着胸口后怕,差点就被发现了。

不对啊,我会隐身咒的啊!

赵佳结手印,一团白烟出现笼罩在她的身上,她能看见他,但他在外面却是看不见自己的。赵佳慢悠悠的走出来,看着少年的背影,失望而悲伤的摇摇头,背影就这么好看啊……

现在来的目的,当然是封印他的阴阳眼,不让他参与进来,自己可不想有人多添一脚,乱上加乱。

与其浪费时间花在吊死鬼身上,不如就等七日来复结束,黑白无常勾魂就好。

以后,就找个普通的魂师,找些她能对付的,量力而行,多劳可没多得。

刚要动手,电脑的内容吸引注意力,她俯身看向电脑。

忽然,赵景感到身边似有股冷气,不像空调的冷风,这股气息透着阴寒,仿若有只无形的手在掐着他的脖颈,阴冷凶狠,仿佛就是传说中的邪气。赵景不动声色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想法,女鬼就在自己的身边。

下一刻,耳边传来女声,确实是见了三次面的女鬼的声音,“精神类疾病应该挂什么科?当然是精神科,还能挂神经科?”

听了这话,赵景愣了一下,这女鬼真的很跳脱。

门外传来周传的声音“赵景,走了,周二叔的葬礼快开始了!”

赵佳望向窗外,不悦的说:“来得真不是时候。”

赵景起身离开,来得真不是时候?她想要对自己做什么吗?

以她在周二叔家的行为,周二叔的死亡应该跟她没关系的。

周家是村子里的大户,在村子里更有家庙。他们像很多村子一样,半个村子互相都有血缘关系。其实,赵家才是这里的原住民,周家则是中途搬过来的,但后来周家发展比较迅速,逐渐掌控村子的话语权。现如今,周家仍旧有个地位尊崇的太爷在,他比村长在村子里更有信服力,他认为周二叔的死亡离奇惊人,担心周二叔这事多生枝节,影响后代昌盛,葬礼办的匆忙,只请了高人超度一夜,连日子也未算就决定明日火化下葬。

死亡在周老太爷心里未有家族气运重要。

周传站在门口,不由的捂着胃,他们没看到周二叔遗体的模样,但他看到了,想起就想吐,转头看着赵景也皱紧眉头,心里平衡了。

“现在,我就怕鬼半夜来掀我被子。”周传说。

“夜间有鬼,为何还有古怪的行为?”赵景说。

“你在念什么悬疑小说开头?”周传心情倒是突然好了,“你也觉得是周二叔找的赵华?”

门外搭起帐篷,外出的亲戚也赶了回来,小声的谈着周二叔的事情,倒没有觉得此事晦气。真正伤心的似乎只有周二叔的直系亲戚,他们过来后,女人哭天喊地的悲痛声音响起,再也没有断过,几个同辈男人低着头,脸上哀伤,但没有哭泣。

仔细一看,皆是虚伪。

赵景在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停留了几秒,他低着头站在后面没有引起人注意,但赵景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所有人,他居然也哭了。在葬礼上,赵景从未见到男人会哭的。

他的神色极度的悲伤,有时眼里透着恨意,赵景不理解这奇怪的感情。

“这就是哭丧啊。”赵佳瞧着赵景眼睛有些湿润,太感性了不好,便感慨的说了一句,“少年,你不觉得他们哭的很假吗?”

“他们很伤心。”

两人愣了,然后看向对方,彼此之间都是不可置信,谁也没有开口说上第一句话。

赵佳也在此联想到一件事,在心里骂着,这隐身咒光隐身不隔音,差评!

丢人死了!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我没说什么吧?

喇叭声停,听到开饭的声音,哭丧的亲戚们立刻起身,互相搀扶安慰彼此,安慰是假,跪的腿酸起不来是真的。

这时,周传走了过来“我经常参加丧礼,那些老人的子女说哭就哭,结束以后立刻就收。比专业哭丧的还要专业,开始时,我还真以为他们是真心了。”虽然看得明白,如今看见这一幕,内心饱经沧桑般的悲凉,“但其实真正伤心的人只会偷偷的躲在背后哭泣。”

赵佳感伤,这种时候才不会没脑子吐槽,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等父母老了,我们就是在等待父母死亡,然后接受,走向下一个路程,想想自己,何不知,自己未来也是如此悲凉了。”

赵景感慨万千“消失的是死亡,但我们存在过,就永远不会被世界抹去。”

一鬼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第二天村口,周二叔死的第五天。

赵景靠在自行车上,神色疲倦,打着盹,咬着包子,等着周传赵华两人。

昨晚自己只不过走神了一下,那个女鬼就消失不见,直到现在也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出现在自己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赵佳之所以消失不见,是因为太丢人。

捉鬼可以没有完成,但不可以丢脸!

忽然,前方出现模糊的背影,只是低着头,天还未完全亮看不清楚到底是谁,似乎是村子里的周二叔。他记得他手上拿着的绳子,很像周二叔平时遛狗带着的,只是没有狗的影子,赵景不敢确定。

这画面好熟悉……赵景清醒过来,周二叔已经去世了,而且,前几天自己还经历过一回这场面。

“周二叔?”只是了却周二叔的执念,他定能转世轮回?只是执念是报仇,还是什么……

那人也不言不语,也不转身。

赵景则没有说话,借着路灯看清绳子上有血迹,抬眸,周二叔身边弥漫着黑色的雾气比上次浓重,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赵景眼睛再次刺痛。

“你能背过过桥吗?”声音仍旧很奇怪,“我腿摔伤了。”

这次,赵景没有准备下车背他过桥,一股寒冷直冲浑身,周二叔不对劲。

赵景平静的说:“周二叔,你是怎么死的?”

这时,路灯闪烁一下,赵景眼睁睁的看着周二叔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突然,有人从背后搭在他肩膀上,赵景一惊,难道是周传和赵华过来了?他们不能出现,这里太危险。随着阴冷越发强烈,赵景垂眸,是周二叔吗?

他与赵佳对上视线,心里并未放松而是提了起来,对方神色平静,只是紧紧盯着周二叔。

“快跑,吊死鬼不是你能对付的。”赵佳声音平淡冷静的,这吊死鬼真是阴魂不散,去找你的仇人赵华不就好了吗?

赵景迟疑了,主要两方都是鬼,虽察觉周二叔不对劲,但他仍旧比较信任周二叔。

“唉,热心的少年,这时候不是发散你正义的时候了,我们走。”赵佳往后退。

这时候周二叔再次出现,面朝向赵景,赵景没有丝毫准备,直面看见吊死鬼的面容,凄惨的模样令赵景毛骨悚然,惊的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周二叔肤色是极致的白,是透着诡异的白色,表情狰狞恐怖,双目流血,眼球几乎要蹦出眼眶,血红的舌头脱出口腔,垂得很长,脚下飘飘乎乎,似乎没有着地。

那根原本拿在手里的绳子,如今紧紧的缠在周二叔的脖子上,勒出深深的勒痕。

这么远的距离,赵景仍旧能清晰的看见,绳子自己在勒紧时的缓慢移动。

赵景感觉那阴冷之气仿佛缠绕在后背,惊的一身冷汗,瞬间意识到周二叔要杀了自己,那根红绳似乎也缠绕在自己的颈间,他能感受绳索在颈间慢慢的收缩,肌肉的走向,没有呼吸窒息,但脑袋很重,似是脸颊上的肌肉也瞬间肿胀起来。

“握住绳子,你就能活下来。”命令的声音不含半分感情,强烈的压迫着濒死之人求生之心。

赵景并未被求生而蛊惑,意志很坚定,这是错觉,但颈间的绳索勒得呼吸不过来。

周二叔见他受困,立刻靠近赵景,刚触碰赵景的身体瞬间手被灼伤,腐败的臭味散开,周二叔惊惧的收回手,好可怕的气息。

赵景身上的禁锢消失,他清醒过来,已经没有呼吸困难的状况,为何现实中没有窒息的感觉?

赵佳忙着离开,所以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一直没听见身后有动静而转头,见吊死鬼靠近,立刻拯救受困的少年“千万不能接它绳子,接了你就是替身,它就可以转生了!”

“别愣了,赶紧往桥上骑,吊死鬼怕过桥。”

“我们可以试着跟周二叔谈谈的……”

赵佳乐了,她是见识到了,愚蠢的人类眼里满是清澈,不过,她还是很好奇“那你准备怎么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记得还有句绳之以法。”

赵景语塞。

“算了,别找借口,我来,你这样的男孩子最好面子,打不过就跑肯定做不出来!”赵佳结印强行附身,从另一个人的视野看外面的世界可新奇了,“哇偶!用你的眼睛看世界都是雪亮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赵景叹了口气,倒是无奈并未厌恶,可能是这些天她的出手相助原因。

“咦,你居然清醒着,不得了的魂契之人。”

什么魂契,这就是她找自己的原因?看到周二叔再次消失,赵景提醒道:“这些我们可以等一下说,周二叔过来了。”赵景回忆刚才周二叔憎恨的眼神,不像是为了转生,难道周二叔死亡的内幕与自己有关吗?

“什么?”赵佳忘记自己在使用他的身体,下意识的转头,吊死鬼恐怖的鬼脸凑到脸前,脖颈间的绳索这次再次向着赵景的身体缠去。赵佳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因为鬼脸的视觉冲击感堪比地球爆炸,直接让赵佳忽略,猛踩踏板冲了出去“鬼啊!”

“对,朝着太阳骑,日光属于阳,鬼是灵体,属阴性,阳克阴!鬼最怕日光了!!!”

“千万别害怕胆怯!心正身正,则万邪不侵,人的精神意志薄弱的时候,恶鬼最容易附体的!就会被控制住!!!”

“吊死鬼本领虽高!但莫要惊慌,须知,天地万物以人为尊!镇静,我今天绝对不会给他附体的机会!啊!我的桃木剑呢?我没有啊!”

赵景的恐惧在她一声声呐喊中消磨掉,一路上的呐喊都是以他的脸。

赵佳把车骑得风驰电掣一般,直到车链突然断裂,幸亏关键时刻赵佳反应极快的施法,才避免飞起来撞到墙上。

日光已经完全出来,赵景接收回身体时酸痛的感觉全部涌了上来,差点让他跌倒,及时扶着墙壁才不至于狼狈跌倒。

赵景扶着墙,单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

“你哭呢?你眼睛都红了。”赵佳狼狈的坐在小巷子里,施法一朵乌云放在头顶上。

“没有。”赵景声音低下来。

“哦,那就好。”赵佳敷衍一句,劫后余生后直接瘫倒在地,她这点道行对付起来太麻烦了,这吊死鬼怨气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如今猖狂到当着她的面杀人。这可不得了,要命啊!

“你也是个鬼魂,为什么会害怕?”赵景声音淡淡的,以为她是多冷静的人……突然,赵景心中冒出荒唐的想法,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他的步伐。

“嗯?你这是在吐槽我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

确实还有点小报复……

看他灰头土脸的模样,赵佳笑出声,看着温和大方,其实对形象还挺在意的,有点天然黑的感觉。这小缺点也不觉得没有风度,还挺有趣的。

“让我缓缓,理理思路。”

好一会儿,“周二叔,不是无害的鬼魂,是真的成为恶鬼了吗?”赵景低沉着嗓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难过,这件事发生从头到底,莫名有种不真实,就算这个人和自己关系一般。

“真的。”赵佳安慰的拍拍他肩膀,多愁善感又善良的孩子。

“那我去报警。”

“捉鬼吗?”

赵景脸红了,不好意思讲话。

“真是好孩子,我以为你会犯二的,有事情绝对要先想着找警察叔叔哦,”嗯,这么小的少年,这么善良,都不忍心看他走上魂师的道路。还是过自己的生活好啊,整天见鬼,伤眼睛啊,“唉,想想这个年纪中二也是很浪漫的,想当年,我也有一段……”

听着她的话,赵景沉默着,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也很简单。可生命脆弱,放弃生命时却又需要抱着很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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