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很安静,两人沉默无言。
其实说起来也是很老套的情节,一个担忧儿子玩脱的父母请了一个家教来引导他,少年心性,见山是山,看水是水,某次捅破窗户之后过于激动滚到一起,事后反应过来,慌忙逃离。
多老套的情节,多离谱的节奏,离谱到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它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曲江安你喜欢那个叫檀健次的,但你想过没有,那或许不是喜欢。
曲江安的语气里有种不易察觉的劝说,跟他不熟的人总会不知不觉按照他的路子走,但却很少有人能劝服他。
南阮…
南阮冷笑一声,用十几岁少年挑衅了老师的那种傲气,转过脸来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不屑
南阮你想说什么?又想跟我说我那些我早已会背的大道理?亦或是想告诉我,万物因缘不可强违,难道还要用你那一套逻辑来辩证我对他不是爱情,只是一时兴起?
南阮你不觉得这套说辞太老套了吗?
南阮露出一个不无遗憾的挑衅笑容。
南阮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的事没什么好聊的。
说罢,他闭上眼睛。
南阮如果方便,请把我送到我家门口,谢谢。
…
曲江安摸了摸他的头,仿佛对几年前那个潇洒小少爷。
对方毫不留情的拍下了他的手。
曲江安怎么这点机会都不让?
曲江安皮笑肉不笑地调侃。
南阮切
曲江安你不觉得现在更应该好好干事业?
南阮以后有的是几十年让我瞻前顾后,现在不疯,以后更后悔。
曲江安那檀健次呢?没记错,这几次的歌和剧都是你给他拉的投资。
车仍旧在平稳的行驶,遇到一处红灯,缓缓停了下来。
南阮你到底想说什么?
南阮睁开眼,冷冷的盯着他。
曲江安没什么,
5,4,3,2,1,绿灯。
与胡乱拍打在车窗上滑落出一道道斑驳的水痕,绿色的光映在曲江安的眼睛里,仿佛夜间的狼。
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催前面的车走,南阮的手紧紧攥住安全带的扣带,他咬紧后槽牙语气紧张又烦躁。
南阮你别碰他。
曲江安挂档,车子却向右拐,进入雨水冲刷下斑驳白线画出的停车位。
曲江安我不碰他。
他笑着凑近他。
我碰你。
轰隆隆,极黑极重的夜幕被撕开一道亮的出奇的裂缝,南阮心下一沉。
有个穿鱼尾碎花裙的小姑娘打伞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盒关东煮,踢踢踏踏,鞋子带着水。吃完后,她擦擦手,从便利店走出来,见那车还停在路边。
万能这车开着灯…怎么这么久都不动?
小姑娘回去的时候特意往车那多走了几步,车里影影绰绰两个人影。
万能原来有人啊。
她打着伞,消失在夜色里。
曲江安嘘
曲江安修长的手覆盖在南阮唇上。
曲江安小点声。
南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的推开他,声音少有的,不加掩饰的愤怒:
南阮滚!
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淋雨就淋雨吧,总好过在这恶心好。
雨依旧很大,刚失去了庇护,浑身便淋了彻底。南阮扭头就走。
他受不了,不论什么原因什么借口都受不了。
那辆车没追来。就算追来,南阮也只想踹他一脚,再冲他怒吼一句:我看见你就恶心!
南阮沿着人行道一路往前跑,走到大桥上,风把雨往眼里吹,眼睛好疼,睁都睁不开。仿佛整个世界都蒙上一层幕布,连带着遥远的灯火也无极限的放大。他扶着冰凉的栏杆,只觉得胸口特别闷。
南阮啊啊啊啊啊啊!
没想什么,也想不通什么,只是叫,只是喊。
南阮什么保护嗓子,什么爱护身体,都他娘的给老子滚!
听人家说,都叫出来就好受了。
南阮滚啊啊!回来干什么啊啊啊!
嗓子充血了一样,叫不出来了。
好疼。
江水和着他的声音咆哮着奔向大海,天空响彻闷雷。
对檀健次,是喜欢…
南阮我没骗人…
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喷涌而出,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糊了满脸。
南阮哭了,就像小孩子出去玩找不到父母一样无助。可小孩子走丢会有全家人出去找,他只能一个人向前走。
闪电照亮半壁天空,檀健次睡到半夜只觉得浑身都不像是自己,他下床倒了杯水。
拖鞋都湿乎乎的,水龙头上滴下一滴水。
檀健次这雨可真大。
门外响起钥匙开门声,檀健次起初只当邻居回来晚了,端着水杯刚要回去,听着这声音开的却是自家门。
门外的人好像很烦躁,钥匙捅在门里咔咔响,却打不开。
檀健次冷静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水杯,仰头把水喝了个干净,默默盘算着这玩意儿回头砸人头上能不能算正当防卫。
他移到门边,想从猫眼看看情况。要是外头这人真能打开门,他躲在门后,说不定能绕过他。
万能健次…你在不在?开开门…
门外的人沉沉敲了两下门,声音很哑,檀健次一时听不出这是谁。
但既然叫了名字…
檀健次左手反握着杯子,保证能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瞬间把杯子砸到那人头上,右手轻轻旋开了门。
好像妈妈小时候缝的布娃娃被洗了一样,那人浑身湿答答的,一头栽到他怀里。
檀健次手里的杯子堪堪停在那人后脑勺上方,他认出他来了。
檀健次南阮?
南阮好像站不直,只是抱住他,仿佛这就是唯一的支撑,他两条腿已经发软,浑身都是湿的。
檀健次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
他关上门。
南阮摇了摇头,湿湿的头发成了卷毛状。
檀健次你是淋着雨过来的,你怎么不回家?
檀健次一边扶着他,一边伸手够来毛巾,往他头上呼拉了两下。
南阮健次…
南阮你知道对不对?
南阮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问的时候,头还是没有抬起来,依旧是抱着他。
檀健次的手一顿,随即淡然地问。
檀健次知道什么?
南阮抬起一只手,从他的锁骨向下滑到小腹,画出一条湿湿的水痕。
南阮就这种喜欢。
檀健次没回他,但下意识躲开。
南阮一下没了支撑,颓然的坐到地上。
檀健次绕到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檀健次…干嘛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呢?
他又抽了两张纸,将这人头发上的水擦干。
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我们糊糊涂涂的还能接着做朋友。
檀健次你拍的那些照片…我看过,无意翻到的。
语气很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某种既定的结局一般。
檀健次当时能猜到八九分吧,但一直不敢确定,直到我带着那种看法再去审视我们的日常…
他咂咂嘴。
檀健次怎么说呢?你忍的还怪好。
对方又蹭了蹭他。
到底是最好的朋友
不能不管
檀健次你先洗洗,换套衣服,然后我们再聊,你这样是要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