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短篇集二:第拾伍篇·清洌

　　吴邪知道爷爷有一副云子。

　　从不会下棋的爷爷从不让任何人动他那副宝贝云子，包括奶奶。

　　爷爷走了后，吴邪曾偷偷拿出来研究过一次。不过一副普通的棋子，要真说有什么特别，就是那棋子格外的明亮透彻，一看就是被人用过很多次，也被人用心擦拭过很多次。

　　道上传着解九爷开始做大烟生意了。

　　开始吴老狗不以为意，后来撞上几次，吴老狗去解家宅子找解九喝茶的次数就少了。解九爷也不说什么，每次九门聚会吴老狗就看他抿着薄唇，有意无意看他一眼，眸光清冽如水。

　　后来道上又传现在大烟不好收了，市面上见得也少了，解九爷赔惨了。

　　听二爷说解九病了，吴老狗还是没忍住，又去了解家宅子，探病。

　　还是初见时那树雪白雪白的梨花，吴老狗却无端看出了衰败的气。解九自己披着衣拿着卷书坐在树下，他病得减了身形，薄唇也褪了血色，整个人苍白的像张纸。听到声响，他转过头，一双秋潭般的眼睛定定看着吴老狗，像要钻出洞来，诺大的宅院只剩扑簌扑簌的落花声。

　　后来吴老狗才知道当时的解九是怎么做生意的，先收市面上大量的大烟，烧掉大部分，剩下的等价升了再高价卖出。纵使解九聪明绝顶机变无双，也只能勉强赚些钱。而赚来的大部分，都被他砸到了印度这类的殖“和谐”民地去，把大片的种植地烧了个彻底。

　　做这伤天害理的生意这么久是事实，所以解九从不会去辩驳什么。

　　多少年之后，你才解当年他眸光何以依旧清冽如斯。

　　像二爷一样，吴老狗忽地怀念起一碗面来，一碗让他近乎味觉失灵的面。

　　那吴家宅子还是旧模样，于是一路奔波的解九有那么一瞬的恍神。他下过的棋和棋盘，用过的茶具，甚至喂过三寸钉的瓷盘都还在老地方，于是吴老狗也看上去还是旧模样，倒是他夫人，那个性子外貌脾气三分像他的小表妹变了不少，模样没大变，兴许是多年相处的结果，倒是跟吴老狗越发有夫妻相的趋势。本来他以为他此生都不会看到那丫头相夫教子的模样，却是吴老狗把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解九摇摇头，若是说那丫头跟老五有夫妻相，那不........

　　吴老狗早在他发呆的空里溜了进来，正揣着三寸钉细细打量他，越打量越有丝丝酸涩止不住地泛上来。

　　“老五”，还是解九先开了口，“你知道我数过长沙而不入，就是不想把好不容易残存下去的老九门卷得再深一些，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再趟这趟浑水。”

　　“这个嘛.....”吴老狗仍是那副笑着的模样，放了袖里的三寸钉，看它扑腾过去蹭解九沾着灰的衣角，然后动作熟练地拍了拍解九瘦削甚当年的微颤的肩，把一个字又一个字懒洋洋地呵进他耳朵里，“还不是有你在？我乐意着呢。”

　　这话跟那年下斗时满身是血嘴角还扯着漫不经心的笑的吴老狗说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