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第十九章

雨夜

雨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下的，从淅淅沥沥迅速变为了瓢泼大雨。雨珠串帘，模糊了前路。

足下水花飞溅，白祐顾不得狂风骤雨，电门雷鸣，抛了纸伞，一路飞奔。

诏狱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

绕过花圃，便是李忆辰的寝殿，门口自是立着云公公。雨水浸透他的白衣冰凉之感阵阵袭来，一头青丝沾在一起，耷在肩头，有几根碎发还贴在颊上，着实狼狈不堪。

“白先生，这是怎么了?”云公公忙打了伞上前。

白祐不顾，只是一下子跪在阶上，朗声道:“臣白祐，求陛下饶陈妃一命!”

云公公一震，便见一人启门而出，他又连忙下跪：“陛下，白先生……”

李忆辰扫了一眼跪于殿前的二人，还是把目光留给了白祐:“先生，陈妃在这宫中，可为她的罪人兄长行了不少方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今日若因为她是长皇子生母便放过她，令后，又让天下人如何看朕?”他立于众生，又以这般高傲的姿态俯视从生。白祐这才发现，自己，从未与他比肩过，

白祐苦笑着，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臣白祐，求陛下饶陈妃一命!纵使她有罪，可罪不至死，长皇子年幼，还需要娘亲……”

白祐俯首，不去看李忆辰。

李忆辰皱了皱眉，挪出半步，却又及时止住:“先生，朕并不想把朕的儿子，交给一个罪人抚养。”

“那陈妃也是他的娘亲，没有化何一个人可以替代”白祐丝毫不退让，但情绪过度激动仍使他连咳了几声，他却生生将血咽了回去，“臣白祐，求陛下放过陈妃。”

李忆辰深吸一气，据了抿唇，铁面无情丝毫米有半分松动，注视着雨珠拍打在白祐身上，"先生，请回吧，今后，长皇子还得拜托先生……”方欲转身入殿，便见人匆匆而来，干脆地跪在了白祐身侧，正是郇郡!“臣郇郡，求陛下饶除妃一命!”

“臣白祐，求陛下饶陈妃一命!”白祐连忙又道，苦笑着望向身侧的少年。郇都神情凝重，咬着牙，脊背却挺得笔直，他还从未见过郇都这般神态。

李忆辰猛地回头，眉头便更紧了几分，双拳紧握“明日午时，陈氏三人，问折!”

云公公只得应道“诺。”

白祐终于抬脸看向李忆辰，却只瞧见他的背影，少年赛肩，一身龙袍，孤高冷傲，咫尺之间，便似万水千山。真远呐，难以触及。

水中月，镜中花，过隙白马，不可追，不可求，不可得……

白祐喉头一苦，竟直直喷出一口鲜血来!溅于石板之上，又被雨水蕴染开来，旋出朵朵红莲泪水应时而下，与雨珠融为一体，再难分辨。

侧身扑在地上，颤抖着，失声痛哭。

一个相识不过几日的女子的命运，极为难得地勾起了他的心尖，又仿佛是一柄利刀，剜心刺骨……三年前，改头换面之痛，竟也不过尔尔。

有些伤口，第一次受伤时，并不那么痛，当你再次揭开它时，才真真会痛得刻骨铭心。

白祐竟有些不制地疯笑起来，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别有人在惊呼:“先生，你怎么了?”“先生!”“白先生!”

暗处，一人撑一把油伞，立于雨中，浅笑着，望着雨的众人和细密的雨帘，“好久，没京城下这么大的雨了，对吧，阿卺。”

李卺瞟了一眼崔朔笕，冷冷道：“江南不是经常下雨吗?嘉靖王殿下，还没看够吗?”崔朔笕倒是并不在乎，伸出手轻触雨珠，沾湿指尖，淡淡道，“不过阿卺你这般对小繄，还真是狠心呀。”

“都是他自己选的路，我不过推他一把。”李卺望着崔朔笕，竟一笑，“不过李忆辰，更让我满意。”

揽清风，霖霖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