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明月别枝惊鹊

陈皮闭上了眼睛，就好像是等待着行刑前的死刑犯，焦灼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来临。

可预料之后的斥责没有传来。

额头上落下了一方锦帕，将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拭去，淡淡的幽香钻入了鼻腔。

陈皮颤巍巍的睁开眼。

“阿姐……”

承欢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陈皮半晌，现如今的陈皮像是抻开的柳条，个头猛的窜出不少她得仰着头才能看清陈皮的长相了。

他比几年前沉稳了几分，在二月红手上似乎也更加圆滑，颇有些八面玲珑的意味。

可身上的戾气却不减反增。

却唯独在自己面前收敛了所有爪子，承欢自己也说不出这到底是好是坏。

曲承欢迟疑道。

“陈皮，他真的说了哪些话吗？”

“阿姐，不信我吗？”

陈皮干净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像只一只怂拉着脑袋的大猫，可怜极了。

承欢抬手落在陈皮的头上揉了揉，软乎乎的头发丝说不出的乖顺柔软，只与主人外面完全不同的柔软，承欢微微笑安慰道。

“自然不是，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你不愿意说就不说了，阿姐信你。”

“戏已开锣，我们先回去吧。”

陈皮一把拉住承欢，承欢的肩上突然被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抵住了。

手圈住承欢的腰肢。

承欢整个人不由得一愣，身体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陈皮闷闷的声音传来。

“阿姐，你是不是在生气？”

说着像奶猫一样在承欢的颈间蹭了蹭，十分依赖的模样，承欢不由得心尖一软。

拍了拍陈皮的脊背，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陈皮，阿姐教你一个词“无愧”人活在世上要对的起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你的所想所做，你要自己心里有一个底线，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无愧你的心、天地、家国、师长。”

“我的想法没有那么重要的，你不是我，我也代替不了你，做你自己就好。”

陈皮摇着头道。

“才不是，阿姐很重要。”

“其他人都没有阿姐重要，阿姐第一，师父第二，然后才是其他的。”

承欢忍不住笑出了声，推开陈皮，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有些感慨万千。

看来在陈皮的心中她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那么是不是只要有她在，他就有一片净土有这个他不会走上歪路呢？

如果是这样，陪他几十年也无妨。

陈皮这个孩子，单纯却也很可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化解他这一身戾气。

但她想试试，从她把他带到曲府的那一天起，他叫她阿姐那天起，她就必须要管他。

承欢认真的思考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陈皮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浓重的侵略性。

在陈皮的角度，可以看见女孩像小扇一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着，在颧骨处打落下一片阴翳，颤巍巍的模样带着几分不可见的脆弱。

陈皮不由得牵起了嘴角。

阿姐真好看真可爱，是他一个人的，也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阿姐。

“阿姐，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去了，我想吃街角那家的馄饨，还有酒酿元宵。”

“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承欢不由得笑了一下，应道。

“好，我陪你去。”

陈皮笑眯起了一双眼睛，跟在曲承欢后面亦步亦趋的看着她上了二楼的雅间。

许多年后，承欢也会不时的想起当年那个在梨园的天真少年，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她也时常在想……

要是她当年坚定一点，结果会不会变得不同，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他们终究会渐行渐远。

很快，戏一开锣，戏楼便座无虚席，连楼道都坐满了人，迎来了满堂喝彩。

一曲终，堂客互相作揖告辞。

张启山走到戏台前，对着管家说道。

“劳烦通报二爷一声。”

管家一看来人是佛爷，正欲说话张启山身后突然猛抽来一鞭子正打在张启山脸上。

张启山一躲，脸却还是被刮了一下。

“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给爷爷滚一边去——”那沙客举鞭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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